第一個闖進青年編輯眼睛的,不是原詩,而是一個詩歌鑒賞家的名字——陸松華,京城大學中文系系主任,國內文藝界的泰鬥級人物。
“千古新句,當代風騷”這八個字,就是從陸松華的評語裡拿出來的,並不是雜志社的定語。
“評《月下獨酌》詩,首重靈感,從詩人運用的豐富想象中,能感知到它表現出了一種由獨而不獨,由不獨而獨,再由獨而不獨的複雜情感。全詩以獨白的形式,自立自破,自破自立,詩情波瀾起伏而又純乎天籟。尤其‘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一聯,堪稱奇崛傲古,氣勢磅礴。最後一聯‘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更是有謫仙遺風……”
“《明月幾時有》,海文先生這一闋詞,堪稱‘千古新句,當代風騷’,在藝術成就上,全篇構思奇拔,畦徑獨闢,極富浪漫主義色彩,格調高古,一洗綢繆婉轉之態;從表現方面,詞前半縱寫,後半橫敘,上片高屋建瓴,下片峰迴路轉……”
海文先生?
“林哥,這,這兩首就,就是——?”青年編輯覺得,嘴裡的話有點打牙齒,怎麼也說不利索了。
“是啊,就是這兩首,沒想到陸先生給他的評價還挺高的。”
林作棟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破功,實在是快忍不住了,毛孔的舒張頻率都加快了不少。
……
京城,《詩刊》編輯部。
“《古詩》那邊的新期呢?”主編一上班,第一個事情就是看兄弟期刊的新期。同為國內詩文期刊的一級刊物,這對兄弟之間相愛相殺是難免的,一方面要共同培養詩歌愛好者,畢竟,詩歌是小眾文化,蛋糕要是沒了,窩裡鬥還有個毛用。但同時,兩邊的競爭也是異常激烈的,畢竟,攤子就是這麼大,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不過,詩刊的主編還是比較愜意的,他上任以來,已經漸漸能夠和《古詩觀止》並駕齊驅了。畢竟《古詩》資格更老,也更加根正苗紅,能做到這一點已經不容易。
主編是沒有秘書的,當然,也可以說整個編輯部都是他的秘書,比如胡偉立,他今天就負責把新到的幾樣重點文藝期刊送到主編的案頭。
“放您桌子上了。”胡偉立逗趣地說了一句,“古詩那邊是越來越不行了,今天我看封面上,都打出‘千古新句,當代風騷’這種主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柳牧複生,給他們投稿了呢。”
“哈哈,是麼?我看看。”主編挺開心的。
領導開心,胡偉立也就開心了,他這兩天收到了幾篇不錯的稿子,趕緊著要定下來,忙了大概十來分鐘,就聽到裡頭主編在喊他。
“小胡,小胡。”
“哎哎,怎麼了?”
“你來看看,你來看看,是不是這一句,就是上次你說的那個學生,臨川的。”主編指著《月下獨酌》的頷聯給胡偉立看,“這不是抄襲麼,不知道是從哪兒提前看到的,還說是他自己寫的,還好我們沒要,不然麻煩就大了。”
“是麼?怪不得,我說他一個高中生怎麼可能寫得出來。”
胡偉立一陣興奮,接過《古詩觀止》,“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對對對,就是這一句,是哪位大師寫的?摩詰老師?”
“不是有名字麼?沒聽說過。”
“林——林海文?”
胡偉立眼睛珠子都快掉了出來,同名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