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其中關竅,元槿便沒有將事情立刻應承下來。
畢竟沈千蘭關乎於上一代的恩怨。最關鍵的是,她還和定北王妃有著莫大的關聯。
定北王妃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而且當年的事情到底有什麼內因,元槿根本不知曉。
所以,這事兒她碰不得,也不打算去碰。
不然一個不當心,或許就會惹上無盡的麻煩。
元槿心裡的念頭轉了幾轉,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保持著先前禮貌的微笑,說道:“這個主意甚好。既是如此,太后只管向沈家下帖子就是。人若是進了宮,我必然會招待周全。”
徐太后剛要點頭,忽然察覺出了點不對勁兒來,問元槿道:“帖子不是你來下?”
元槿的笑容稍稍深了些許,“既是太后的客人,自然該太后來下帖子。更何況沈千蘭與太后是平輩,讓我這個晚輩來請,倒是有些不合時宜了。”
沈千蘭的兄長老沈國公已然故去。如今當家的沈國公乃是其侄。沈千蘭、定北王妃、徐太妃還有沈家的老太太,這是一個輩分的。元槿確實比她們要晚上一輩。
徐太后笑道:“你是當今皇后,聖上之妻,你親自下帖子來請,沈家人只有歡喜至極的,斷然不會去想其他,諸如輩分之類的小事。”
“既是如此,太后乃是陛下生母。若是收到了您的帖子,沈國公府豈不是更會覺得榮耀至極?”
元槿說著,站起身來,朝著徐太后盈盈一拜,作勢要走。
看她如此,徐太后也不遮掩了,當即面露微慍,不悅道:“你這是怎麼都不肯請她們了?”
“我自然是不能請的。”元槿大大方方說出了看上去最為合適的一個理由,“我如今將靈犀接到了雨軒閣裡,還讓她來幫忙照顧定北王。若是被沈家人知道我做了這些事情,豈不是要心生怨懟?旁的不說,在王爺痊癒之前,我是不打算改變這個決定的。”
定北王妃一向喜歡獨寵,讓定北王爺心裡身邊都只她一個。
靈犀的存在,一直是定北王妃心裡的一根刺。這事兒,許多人都知道,更遑論沈家人?
元槿這般的說辭,好似是沒什麼。
不過徐太后想到沈千蘭……
她斟酌著說道:“其實也並非沒有轉圜的餘地。”
徐太后的話慢吞吞剛剛說完,還未來得及表述自己所指的“餘地”是什麼,元槿已經深嘆一口氣,說道:“即便還有轉圜餘地,但世上最怕的便是變數。我還是更喜歡求個穩妥。”
她將話說的這樣死,半點餘地都不留,徐太后也是沒轍。和她又隨口講了幾句,就讓她離開了。
元槿回去後,徑直往自己的永安宮行去。走到了半途,就被雨軒閣的銀玉給半路攔了下來。
銀玉是和銀香一起被撥去靈犀身邊伺候的小宮女。和性子柔和的銀香不同,銀玉是個心直口快的。
看到元槿的車輦停了下來,她也不多繞圈子,先是為自己的魯莽告了聲罪,行禮問安後,就欣喜的說道:“娘娘,靈犀醒來了!”
靈犀在定北王府,因為定北王妃的壓制,連個姨娘的稱號都沒得上。因此宮人們喚她的時候,也只得用“靈犀”二字。任何有些尊敬的稱謂,放在一個沒有得到正式認可的姨娘身上,都不太妥當。
這事兒元槿先前也是想到了,只是剛巧定北王病著,她不好問。如今聽聞靈犀醒了,她就決定先去看看靈犀,而後到定北王那裡去一趟,問個準話出來。
靈犀這時候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許是因為休息的時間足夠,而且睡得也沉,這回再去看她,倒是臉色沒有那麼蒼白了。隱隱的還能透出一點緋色來。只不過不知是因了身子康健一些,還是因著發窘的緣故。
看到元槿進屋,靈犀很是有些侷促的拽了拽自己衣裳的下襬。十分認真且恭敬的行了個禮。元槿讓人給她看了座,她這才小心翼翼的只坐了椅子邊。
元槿細細問了下她的身子狀況,知道她好多了後,就喚來了銀香,問起之前太醫看診的結果。
銀香就仔細的一一回答了。
當聽銀香說,太醫講了那些傷勢應當是來自於人為後,靈犀的身體驟然一僵,瞬間繃緊。低垂著的眼睫不住顫著,雙手緊緊揪著膝蓋上的衣裳,指節都泛了白。
元槿只當自己沒有看到。
她仔細問了銀香,得知靈犀現在身子無礙,跑跑跳跳都不妨事之後,就吩咐秋實去牽多多,而後與靈犀說道:“若是無事的話,你與我去一趟玄和宮吧。”
玄和宮是藺時謙的住所。
靈犀聽後,再也忍不住心裡的驚慌,噗通跪了下去,身子晃了晃,說道:“娘娘,奴婢的事情,奴婢心裡有數。這事兒,不用告訴王爺。”
元槿其實本意是想叫了她一同去玄和宮,而後說起讓多多幫助藺時謙的事情。
卻沒料到靈犀想岔了,以為她現在過去是想為她辯明身上傷勢的問題。
不過,既是說起這個來,元槿便決定順勢講一講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