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些微的擔憂,更多的,還是將要面對那個事實的莫名的恐懼。
——那個事實便是,或許,屋裡床上的那個人,可能真的熬不過今晚,再也行不過來了。
藺君泓也只肯在元槿的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情實感而已。
待到進了屋內,他神色一整,頓時又成了之前那冷厲的模樣。
屋裡的人都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半點也不敢放鬆。
元槿朝屋裡望了一眼。
之前她不過是匆匆而過,還沒有太大的感覺。如今細看之下,暗暗心驚。
那床上躺著的,還是那馳騁戰場英姿颯爽的定北王嗎?
分明是個身體消瘦面色慘白的老人家。
短短時間沒見,他竟然已經成了這般的模樣。
也難怪太醫們說無力迴天……
這樣的狀況下,床上那人,周身分明透著一股子死氣。
一種生無可戀,再沒有了和塵世間糾纏慾望的,想要脫離這繁雜世界的死氣。
是什麼能讓一個人到了如今的地步?
定然是已經萬念俱灰,再沒了生的慾念了。
思及此,元槿也愈發肯定了藺君泓所想非虛。
想必當真是因了藺君泓的事情,藺時謙才到了這個田地。
雖然剛才和藺君泓說的輕鬆,句句都在寬慰他,但是元槿的心裡,是十分擔憂的。
畢竟這事兒能不能成,她並沒有萬全的把握。
可是,她不勸著點、安慰著點,又能如何?
有希望,肯奮力去搏一搏,說不定就能尋到一個出路。
若是一點希望都沒了,整個人頹喪下去,再不肯去努力,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元槿深吸了口氣,對著藺君泓,又是甜甜的一笑,“我進去看看他。”滯了下,又補充道:“我一個人過去。”
藺君泓雙眸猛地閃過異彩,轉而又搖了搖頭,“你……”
“無妨。”元槿握了握他的手,“我要試一試。我想,或許能成。”
藺君泓緊緊的、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半晌沒有言語。
元槿晃了晃他的手,輕聲道:“你還不幫我把人叫走?”
說著,她朝著屋內跪了一地的人,還有屋內忙碌不停的人,掃了一眼。
藺君泓知道。這些太醫們,此刻留在這裡也是徒勞無功的。
之前就有位老太醫說過,如今是“盡人事聽天命”。想不想要醒過來,想不想要活過來,單看病人自己的意願和意志了。
藺君泓垂眸思量了下,咬著牙低嘆一聲。再猛地抬起頭來,面上已然是一片冷肅。
“都出去。”
他淡淡說著,聲音冰寒,語含煞氣,字字鏗鏘。
“全部都出去。”
一聲令下,誰也不敢留在這裡。
即便是四衛,也都跟著魚貫而出的人群,走出了殿內。
不過短短鬚臾時候,屋子裡已經只剩下了藺君泓和元槿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