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畫怔了半天,還是去敲了浴室的門:“你的電話。“
易沉楷伸出手來接了過去,瞟了一眼就僵住了,慌亂地看著蘇畫。
蘇畫一聲沒吭,轉身就走了。
易沉楷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接,穿上衣服來到廚房,站在蘇畫身後,環住了她的腰,低低地說:“對不起。“
蘇畫身體沒動,手卻一刻不停地將煎蛋裝盤,然後說了句:”去吃飯吧。“
易沉楷卻不敢在這個時候放手,把她轉過來緊緊地抱住,又說了一遍:“對不起。”
蘇畫閉上眼,在心裡嘆氣,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現在他們誰也無法改變現狀,沼澤本就是這樣,越掙扎陷得越深。
她輕輕推了推他:“先吃飯吧,一會就涼了。”
易沉楷知道,她不想和他交流,只能頹然地放開了她,幫她端盤子去飯廳。
一頓飯吃得無比沉默。易沉楷幾度抬起頭想說點什麼,可是看見蘇畫平靜如水的臉,卻又最終開不了口。
就這麼壓抑著直到蘇畫收拾完碗盤出來,邊解圍裙邊說:“我要去公司看看。”
“那我送你。”易沉楷趕緊說。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們又不順路。”蘇畫淡淡地笑了笑。
易沉楷覺得心口被堵住,悶悶得不舒服。
蘇畫去拿了包,出門換鞋之前怔了怔,又走回來,輕輕在他臉上一吻:“回見。“
這個吻安慰了他,他好受了許多,握住她的後腦勺,固執地親了她的唇:“晚上我去接你。“
蘇畫很想說,別許諾,免得到時候又做不到,我會很失望。可是這句話她不忍心說出口,她只是微笑了一下,就出了門。
等蘇畫出門了很久,他才回到臥室,掩上門給戚家回電話。
又是戚母打來的,期期艾艾地問他什麼時候能去戚氏總部開會,穩定大局。
易沉楷想到蘇畫,沉默了許久,才說:“要是那邊有事,在電話裡說就可以了。“
如果現在他又公然出現在戚氏集團,那是對蘇畫太直接的傷害。
戚母愣了愣,嘴上還在體貼地說這樣也好,心裡卻將蘇畫詛咒了百遍,易沉楷這般顧忌,自然又是因為那個小狐狸精。
蘇畫要是死了才好!戚母心裡忽然蹦出某個邪惡的閃念,把她自己都嚇住,連忙剋制住不往下再想,她現在到底還是沒有殺人越貨的膽子。
易沉楷沒說兩句就掛了,像是生怕自己和戚家多扯一點關係。戚母冷笑,你以為你真的能脫得了關係嗎?你可是欠了我們家一條人命!
轉念她又想到她那個沒出息的女兒,居然就這麼待在寺裡不回來了,心裡又堵了一口悶氣,叫吳媽:“去準備車,我們去看安安。“
吳媽連忙說:“那我上樓去給小姐拿點厚衣服,這兩天又降溫了。”
還沒說完,就見戚母一臉寒霜:“你還打算讓她在廟裡呆一輩子嗎?”
吳媽嚇得噤聲,趕緊出去找司機。
車開到城外山下,吳媽望著高聳入雲的石階,小心地說:“夫人,要不要給小姐打個電話讓她下來,您的腿剛好……”
戚母重哼了一聲:“她現在除了每晚給我報個平安,其他時間都是關機,怎麼找得到她,爬吧。”
吳媽和司機一左一右扶著她往上爬,還不到一半的路程,她就覺得上次的傷處又開始隱隱作痛,咬著牙嘆氣,既氣不懂事的安安,又順帶恨害安安變成這樣的蘇畫。假如沒有蘇畫,安安的人生,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必定還是那個驕傲的小公主,現在卻是年紀輕輕就已心若死灰。這種反差讓她心像被撕開了似的疼。
每多走一步,腳痛和心痛就同時加劇,她也在這一次甚過一次的疼痛中,將蘇畫恨得入骨。當她終於艱難地爬上山頂,回望折磨她的這一路,心裡的某個惡毒的意念到達了頂點。這個時候,大殿裡傳來了渾厚低沉的佛號,像是在警示她。
她猛地一震,低唸了一聲:“罪過。”
戚母進了寺門,在僧人的指點下,在後山的小偏殿裡找到了正在唸經的安安。她一身素衣,往日華麗的捲髮也在頭上束成了樸素的髻,眉眼間也少了曾經的嬌俏,只剩一片寂靜。這樣看著,真的像是對這個世界已經無所求,這不該是她這般年紀應有的樣子,這不該是他們曾經捧若明珠的安安。戚母的心裡一陣陣痛,卻又怎麼都意識不到安安走到至今,她自己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只是固執地將所有過錯都歸結為蘇畫的無恥,易沉楷的無情。她的手在身側握成了拳,長而尖的指甲陷進肉裡,心裡在詛咒:總有一天,這些犯過錯的人,都會遭報應的。
她不知道,將來的某一天,她再跪在這尊佛像前的時候,會多麼後悔這一刻的惡毒。在佛前仍舊不能放下惡念,真的很容易遭到報應,因為佛要對好人慈悲,所以有時候免不了就會以惡制惡。
安安一直在靜心默誦經文,所以她並未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直到戚母忍無可忍地低吼她的名字:“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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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過頭來,看見略有怒容的母親,眼裡仍舊平靜無波。她默默向佛像叩拜了一次,才站起來走出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