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沉楷其實只不過是想分散她的注意力,怕她太擔心,趕緊說:“我剛才喝過藥了,沒事的,一會就好的。“
蘇畫一顆懸起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她就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他:“睡吧,乖。“
易沉楷在她的聲音裡慢慢合上眼瞼。他已經放下了心,他知道,在她的心裡,再也不會有誰,比他更重要。
土地的事本來談得還算順利,可到了最後,卻出現了一個不是特別愉快的小插曲:寧市的市長餘正海想要把他的小舅子安排進新建的廠裡當副總,理由是寧市也算是大股東,需要有代表進駐高管層。
餘市長將這事提出來的時候,坐在一旁的魏庭深知這犯了易沉楷的大忌他最恨裙帶關係。易沉楷的臉色沒有發生明顯變化,眼底卻多了一絲不易覺察的不耐煩,他打了個哈哈,說新廠投產也是一兩年後的事了,到時候再說。
餘市長卻抓住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非要私人請他們吃晚飯,並且在晚飯時將他的小舅子也帶來了。易沉楷只看了那個油頭滑腦的浪蕩子一眼,便在心裡徹底否決了那個提議的可能性。
席上,易沉楷借前天的胃疼作藉口,婉拒了敬酒,偶爾礙不過面子不得不喝的酒,魏庭也自覺地替他喝了。餘市長漸漸感覺到了無趣,卻又不好在臉上表現出來,只能強忍著。
在回去的車上,餘市長的唇陰冷地抿成了條直線,一言不發。可是他那個永遠不懂得識相的小舅子,還在一邊追著問:“姐夫,你說這事他們到底態度怎麼樣啊?“
餘市長終於發火:“你說能怎麼樣?我哪次不是跟著你丟人!“
小舅子蔫了,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到了家,餘市長的老婆滿臉期待的笑,迎了上來:“怎麼樣,老餘?那事說定了吧?“
餘市長極度不耐煩地丟下外套,走進書房摔上了門。
餘市長的老婆的笑容僵在臉上,呆立在玄關,望著那扇緊閉的門。
他們家父母死得早,從小既當姐又當媽地把這個小她八歲的弟弟帶大。可是她的嬌寵卻造就了他的不成器,永遠是眼高手低,一門心思地想要做大事業,卻又屢戰屢敗。她知道,丈夫對她這個弟弟已經到了忍耐的邊緣。可是,她永遠也經不起弟弟那種依賴而懇求的眼神,就像現在這樣。
她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小聲說:“小濤你先回去吧,我回頭再跟你姐夫說說。”
她弟弟走了,她又看了一會那扇緊閉的門,轉身去泡了參茶,輕輕推門進去,把茶放在桌上,又將蓋子挪開一半,好讓茶儘快涼到適宜入口的溫度。
餘市長只是靠在椅背上半閉著眼,一動不動。
她站到丈夫身後,開始幫他按摩頸椎。力道輕重有度,手法專業嫻熟,那是她特地為他去中醫那裡學過的。
他的精神漸漸放鬆,對小舅子的怒氣,也漸漸消散在妻子所表現出來的體貼裡……
餘妻摸準了火候,開了口:“其實……小濤他雖然不是很爭氣,可是好歹也是有文憑的大學生,正正規規學過工商管理的。照理說,進個企業做點事,也不是完全不合適。這個華易怎麼說也是外地來的,也不該這麼傲氣,正海你說對吧?“
餘市長一晚上憋著的火,也被煽起來了:是啊,寧市再窮再小,那也是我餘正海的寧市,你易沉楷憑什麼敢在我的地界上不賣給我面子!你既然不讓我如願,我就不讓你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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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談判桌上的風向就變了。
胡副市長有些尷尬地發言,說市政府經過仔細考量後,認為原本打算給華易建廠的南郊離市區太近,怕生產的煙塵影響市區的空氣質量,所以廠址要改到北郊。
易沉楷深知這不過是餘市長暗地裡刁難,沉默而不動聲色地遞了個眼色給魏庭,他心神領會,出言反駁:“南郊廠址離市區有二十公里,煙塵不會有那麼遠的影響範圍。而北郊遠離河道,會對將來的生產造成不便。“
這一下餘市長又抓住了由頭:“你們將來的生產廢水是不是都要排進河裡,那會造成水質汙染。“
對於這個問題,易沉楷自然早就準備好了答案:“我們有專門的汙水處理廠,廢水都是經過檢測,達到了排放級別的。“
餘市長那邊沒有更好的理由,不好再發言,胡副市長適時地宣佈暫停休息。
易沉楷和魏庭表現得很輕鬆,兩個人坐在一起閒適地抽菸,不時笑著小聲說兩句。似乎即使這次談判出現最壞的結果,他們也早就做好了後續打算,並不在意。
而一直以來對華易進駐寧市抱有很大期待的胡副市長則開始急躁,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他藉口有事要談,把餘市長拉到另外一間辦公室:“市長,您也看得出來,華易他們不是沒有其他選擇的,到我們寧市,也不過是看中了我們能給他們最合適的廠址,倘若我們這一點不能滿足華易,他們說不定就換下家了。我們市今年,可是還一家大的企業都沒引進來啊……”
餘正海煩躁地擺了擺手:“知道了。”
胡副市長沒敢再說話,只能先出去。餘正海狠狠地抽完一支菸,眼神冷厲地按滅菸蒂,長吐了一口氣,這才換上緩和些的表情出去。
接下來,餘正海退了一步,又進了一步:南郊建廠可以,但是必須給寧市這方多讓些股份。
這一次,易沉楷表現得很大方,直接多給了一個百分點。
事情就這樣被抹平,簽約順利完成。
餘市長雖然心裡不那麼平整,好歹也算保住了面子,又開始表現出市長的風度,安排起晚上的慶功宴。
易沉楷和魏庭,舒心地交換了個眼神,為他們的成功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