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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冷風從未關的窗戶裡一陣陣吹來。
駱尋也不知道是心冷,還是身冷,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安教授坦白說出一切,應該不是為了提醒殷南昭注意身體,而是想要炸毀飛船,以自己的生命徹底終止這個瘋狂的試驗。
殷南昭摟緊她,摸了摸她冰涼的手,“關上窗戶?”
“別關!”心裡已經夠憋悶了,吹點風反而能舒服一點。
殷南昭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輕笑了幾聲,說:“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安教授那點心思,他還沒講完我就已經猜到了。不過,我的反應沒有如他所願,既沒有悲痛欲絕,也沒有憤怒發狂。大概因為我表現得太平靜了,安教授一直沒有機會炸毀飛船。我們心平氣和地聊完,我建議他可以繼續試驗,他稀裡糊塗地答應了,我就平安地離開了飛船。”
駱尋能理解殷南昭答應配合安教授的試驗,畢竟這件事本身不是壞事,殷南昭面臨著異變,需要安教授的幫助。可是,她無法理解,他竟然心平氣和地接受了自己是克隆人,是人為製造的試驗體。
4號和他面臨的狀況一模一樣。雖然是一無所有的孤兒,但經過堅持不懈的努力,已經擁有了令人欣羨的一切。突然間,卻發現自己的人生竟然只是一個試驗,連他自己都不被法律認可,他擁有的一切更是一個笑話。尤其那個基因母體還是像神一樣被整個奧丁聯邦敬仰的遊北晨,更顯得他的存在是一個荒謬可悲的笑話。他在多重刺激下,用最慘烈的方式表達了反抗,和創造出他的研究員同歸於盡。
駱尋遲疑地說:“4號的激烈反應當然不太理智,不過……你是不是也接受得太平靜了一點?”
殷南昭笑起來,“我和4號雖然擁有一模一樣的基因,但從小生長在不同環境中,經歷截然不同,性格截然不同,對一件事情的想法自然也會截然不同。”
駱尋仔細想了想,漸漸明白了。
因為年少時的經歷,殷南昭早已經勘破生死,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期待。
他沒有渴望過朋友伴侶,沒有渴望過財富權勢,也沒有渴望過榮譽地位。
一個人沒有渴望過擁有,自然也不懼怕失去。反正他來自於一無所有的黑暗,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失去一切,又回到黑暗中。
而且,殷南昭常年踏著善惡,遊走在生死邊緣。在他眼裡,是非對錯沒有絕對標準,他從來沒有期待過人性的善,也從不會低估人性的惡,對安教授的所作所為滋生不出強烈的情緒。
即使這個所作所為發生在他自己身上,和他切身相關,但還是沒有踩到他的底限。只要沒有踩到他的底限,他就總是無關痛癢、冷眼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