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朝著七月底推進,陸可心的出國日期就定在八月初。
越是要到她要離開的時候,周瑾華就越是黏人。
沒辦法惦記了好多年,終於將人惦記到嘴裡吃掉了。
結果肉沒吃幾天就又要過回吃素的日子,那滋味光想一想他都覺得自己可憐。
他其實很想跟陸可心說要不就不要出去了吧,他發誓一定可以養她一輩子。
可以讓她衣食無憂,想做什麼做什麼。
但……做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就是陸可心最想做的事。
而且如果沒有出國這件事刺激著,他們都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
陸可心自己想通,主動放下心中那點戒備和彆扭,同外人強迫她做出決定所表現出的態度是天差地別的。
所以他需要知足,需要對現在的境況感恩。
錢老給陸可心的假期在七月中旬就已經結束,錢老白天坐診,她就去給錢老做助手。
他年紀大又有老花,寫方子吃力就由陸可心代勞。
每診斷一個病人,他都會根據望聞問切來推斷病情。
然後在陸可心寫方子的時間裡,仔仔細細的將為何用這幾味藥,為何是這個用量講解清楚。
錢老私心裡是不想讓她出國的,中醫……國粹啊,為什麼喜歡的人越來越少?
每每錢老用包含期待的目光看著陸可心,她都難過的別過頭。
她不是不想繼續做錢老的學生繼承他的衣缽,是她真的覺得自己的資質有限,也許窮其一生都達不到錢老在醫術上一半的高度。
“再有幾天你就該走了吧?這幾天跟家人在一起好好的聚一聚吧,明天開始你就別過來了。”
又是忙碌的一天結束,錢老摘下老花鏡,習慣性的揉了揉眉心。
他年紀已經不小,按說到了他這個年紀,又有著這樣的成就,拿著高額的退休金在家休養也是應該的。
可只要想到中醫的前途,想到中醫藥大學的畢業生畢業沒兩年就轉行,他心裡就說不出的憋悶。
他想要為傳統中醫做些什麼,他回到大學去授課,來中醫院坐診,各種宣講只要邀請不論場面大小全都出席。
他將自己每一天的時間都排的很滿,可大勢並不會因為他一個人而改變。
他就像是一個孤單的戰士,在守著最後的戰場。
陸可心收拾著東西的手微微停住,七月底了,離她出發的時間已經不足一週。
“師傅……”
她想說是我不好,辜負了你的厚望。
可話剛到嘴邊就被錢老揮著手打斷。
“中醫也是國學的一種,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認真的瞭解過國學。
“咱們的國學向來講求緣分,你能做我的學生是咱們有師徒的緣分。
“你放棄中醫,不準備再學下去,這也會是你跟中醫的緣分不夠。
“所以不用說對不起,隨心就是了,我不勉強你,學好西醫你回來也能做一個好大夫。”
錢老的心胸向來豁達,豁達的讓陸可心雙眼含淚,滿肚子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不論她說什麼,都像是叛徒最後的辯解,都像是給自己找的放棄的藉口,說出來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