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人一直在大堂內待到了外邊的天翻起魚肚白。
“你們餓了嗎?我……我去做早點。”
看薄荷的病情穩定下來,忙活了一晚上的林連翹肚子一連叫了好幾聲,她赧然一笑,像只輕快的小鹿奔向了灶房。
到了灶房前,她習慣性地先探頭進去看了眼,沒看到熟悉的身影,心裡覺得奇怪,轉頭就看到跟來的穆離鴉他們。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啞伯不在。”
按照她的說法,一般這個點啞伯應該已經在灶房裡劈柴生火了,今天卻空無一人,實在是不應該。
“啞伯?”穆離鴉想起昨天見過的那黑壯老者,“是你家的親戚嗎?”
林連翹思索了一陣才回答他的問題,“嗯,不是的,他是兩年前我爹孃還在的時候,在外邊撿到的流浪漢。那時他斷了條腿在路邊討飯,我爹孃看他又聾又啞,又沒有親人朋友,就收留了他,給他治了腿傷,等他傷好了就在醫館裡做事打雜換一口飯吃。因為他不識字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們就都叫他啞伯。”
“是這樣啊。”
因為擔心啞伯生病了或是被昨夜的事情影響,林連翹堅持要過去檢視,穆離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堅持要跟著一起去看。
啞伯獨居在後院偏僻角落的破屋裡,他們走了沒一會就能看到那扇緊閉的破柴門。林連翹要推門,手伸到一半,肩膀上就搭了隻手,回頭看到穆離鴉含笑的臉。
“這種事還是讓某來吧。”他說得溫和,動作卻無比強硬,將林連翹拉到了一旁。
他撞了兩下沒撞開門,薛止就遞劍過來。
料理好門閂,門推開的一瞬間,腐濁的氣息便迎面而來。穆離鴉將林連翹攔在門外,自己和薛止走進去檢視。
這屋子不大,擺了一張破床板和一副櫃子後空地也就勉強能容納他和薛止兩個成年男子。至於他們要找的人躺在床上,死死地揪住胸口,眼珠暴凸,對屋子內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沒有半點反應。
“已經死了。”穆離鴉過去摸了摸就知道這人斷氣已久。
不僅死了,屍體都已經硬了。他的表情無比扭曲猙獰,彷彿在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
“怎麼會……?”林連翹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見到的景象。
“啞伯怎麼會死?”她停下腳步,問是不是要害她們的那個人害死了啞伯。
穆離鴉被她逗笑,譏誚地說:“還不明白嗎?”
“明白什麼?”
“厭勝之術就是你死我活,既然你和你妹妹活了,藏在暗處的那個人就非死不可了。”
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這啞伯就是使用厭勝之術害人的那個人。因為他燒掉了那尊偶人,作為施術之人的啞伯遭到反噬,自然是活不成的。
“怎麼可能?!”林連翹失聲尖叫。她不相信啞伯會是害她全家的那個人。
穆離鴉根本不把她的反應放在眼裡。不管怎麼樣這啞伯已經死了,問題是他究竟怎麼死的,又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找找看就知道了。”
他和薛止分頭翻找起啞伯不多的私物。
這啞伯生活起居無比簡單,櫃子裡只有兩三套破舊的衣衫,枕頭底下壓著他在林家醫館做事這麼多年攢下的工錢,共計十五兩銀子,算得上一筆鉅款。他們找了半天都沒有收獲,穆離鴉順手掀開屍體上蓋著的薄被,發現啞伯屍體底下像是壓著什麼東西,為了看清楚就給屍身翻了個身。
是被裁掉了一大半的孝布。如果那娃娃沒有燒掉的話,還能比著對一下是不是出自同一塊。
“林姑娘,來看看這個。”
人贓並獲,林連翹再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被迫接受是一直照顧她和薄荷的啞伯要害她林家的事實。
“這……這是什麼?”林連翹眼珠一轉,指著啞伯的腰叫出聲。
啞伯的上衣並不合身,比他的上半身短了一大截,因為穆離鴉先前翻動了屍身的緣故,使得衣擺又往上縮了一截,露出了腰側的那東西。
“這是……”
穆離鴉挑起他的衣衫,又將屍體換了個角度。
在啞伯腰側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塊陳舊的圓形傷疤,像是曾經被燙掉了一塊皮。因為形狀無比規整的緣故,他一眼就認出這是烙鐵留下的烙傷。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都快要看不出中間原本勾勒出的圖案。
他抬起頭,發現薛止正朝這邊走來。
“阿止,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