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么小子簡直難以置信這樣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高嘯一聲,竄上房梁,倒掛金鈎來表達喜悅。而他來不及反應,師傅又已在屋內狂奔幾圈,迅猛的風聲昭示師傅如願後的亢奮。
胡么小子笑道:“好!”
張開雙臂,閉眼道:“你在我身上找暗器,找到什麼,我就教你什麼!”
師傅的衣服,大約十年沒有換過,他自然不習慣惡臭。他伸出手的猶豫,不礙這臭氣,也並非覺得找出暗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他只是在思考從哪開始找起。最厲害的一種,應該藏在哪裡?
半柱香過去,他額上滲出疑慮化成的冷汗。他心裡殘存的不願意學習暗器的芥蒂,此刻全換成尋找答案的好奇。師傅不是說他這寶貝衣服裡藏有八百多種暗器,為何自己一種也找不到呢?
他聽見師傅站著打起了呼嚕,口水流出嘴角晶瑩一滴。他靈光忽的冒出了,便握了拳朝師傅臉上佯掄去。霎時一根銀針突然自師傅嘴裡射出,他躲閃不及,好快的速度!
胡么小子被拳風驚醒。發現徒弟受傷,眼裡沒有錯愕。當他見那根銀針只刺入徒弟掌心四分之三時,便仰天大笑起來。
胡么小子道:“我非常開心,所以我要笑。人遇到危險就會下意識自衛,你佯傷我,就是要試出我最信任最保險的暗器,虧你想得出來。但我最保險的暗器,居然沒有射穿你的肉掌,哈哈,小夥子,真是後生可畏啊。”
他道:“冒犯師傅。”
胡么小子笑道:“看了一遍,學會了嗎?”
他道:“我已找出師傅最厲害的暗器,但速度太快……”
胡么小子笑道:“不急不急,我們先聊聊。你說,你認為什麼是暗器,什麼暗器又最厲害?”
他道:“不為人知而暗發者是暗器,暗發一擊致命者是最厲害的暗器。”
胡么小子伸出手指,又笑著搖頭,道:“暗器也是一種武器,只不過,使用的人在明,你在暗。比如你看不清敵人的劍法,每一招對你來說都是致命的暗器。但你若出其不意,快到別人反應不過來,你使用的任何物品,就都是暗器。”
他道:“受教。”
胡么小子道:“當然我說的,是有形的暗器,既然有形,只要反應夠快,就能接住,就像你接住我自保的銀針。所以它總歸有破綻。這最厲害的暗器,你別惦記,我不會教你,也教不了你,我不希望你去學。”
他道:“還有師傅不懂的暗器?”
胡么小子道:“最厲害的暗器,殺人於無形,是人心。你學不會的,因為我一生都沒參透。”
他道:“什麼人會使用?”
胡么小子道:“碰到利益時,人人都會。”
他道:“這樣的暗器,當真最難防。”
他將嵌進肉中的銀針使力拔出,牽連出一條細長的紅濃血絲。吃下胡么公子遞上的解藥,仍不忘問飛鏢。
胡么小子神色大變,慌張推他,急道:“你轉過身去,快快快!”
他不解,仍遵師命。
許久聽不見師傅的呼吸,他正欲說話,胡么小子的聲音便忽從石室外傳來:“小夥子,你已經學了我所有的本事,你父親交代我的任務我完成了,我要走了!那劣質的飛鏢,無門無派,就跟小孩兒鬧著玩似的,估計是自己做的吧,天下獨此一份。”
他聽師傅說要走,挽留道:“師傅……”
胡么小子道:“我再送你幾句話。人心自古難猜測,善惡向來無準則,常人莫把瘋子惹,多個心眼非下策。好徒弟,來生再見!”
滴水聲又清晰在他的耳邊,師傅已迅速離開。他挽留不得,只好朝師傅那幅未完成的雙戟圖紙鞠躬,當作為師傅送別。師傅年屆九十,這次送別或許是死別了。
尊敬與不捨使他長長地低頭,直到腦袋有些充血才抬起。他想起飛鏢,原來如此,是為了隱藏身份刻意另作的暗器,或許那人亦使不慣暗器。
飛鏢已經沒有價值,那套奇怪的輕功腳法呢?或許能有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