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你能做得到嗎?”
“那就要看,你打算怎麼個離開法了。”陸晚晴低下頭,轉動著無名指上戴著的那個璀璨婚戒。涼秋瞟了她一眼,手不自覺撫上了藏在衣服裡的那枚項鏈。
“可能會讓你有些失望吧,我是不會尋死的。因為我是溫欒的至愛之前,我還是一個母親。”陸晚晴把玩戒指的手一頓,至愛兩個字明顯是刺痛了她敏感的神經。涼秋抓緊了領口,繼續說道:“我應該會在一個多月以後去一個炮火連天的地方,那裡正炮火連天、民不聊生。能不能活著回來,全看我的命了。陸小姐,你對我這個離開的方法,還算滿意嗎?”
初次聽到涼秋自己親口說出這件事情,陸晚晴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震動的。她抬起頭來,盯著涼秋看了良久,忽然才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真的。申請我這兩天就會遞交上去,當然是在你答應了我提出的那些條件之後。”
涼秋說得誠懇,讓陸晚晴一時之間疑惑了:“你就這麼相信我能守信用嗎?”
“別的事情,我不信。就這件事情,我還是相信的。”說到這兒,涼秋意味深長地看了陸晚晴一眼:“你之前問我為什麼笑,是因為我瞧見你和我一樣憔悴,說明你這段時間日子並不好過。如果我走了,或許對你來說是一種解脫。”
陸晚晴自嘲地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她忽然覺得很諷刺,到頭來最瞭解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嫉妒仇恨了這麼多年的李涼秋。
“你不說話,我便當你是同意我的這個提議了。”
陸晚晴依舊沒說話,只是看著涼秋。短暫的沉默後,涼秋忽然站起身來拿著外套站起來:“等我的申請批下來,我會再聯系你的。”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家咖啡廳。
……
涼秋瞞著眾人將申請遞交了上去,兩周以後,醫務處就找她談話了,事情的進展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順利。名單公佈那天,所有人都驚訝於李涼秋的選擇,可一聯想到急診科這個沉默寡言的女醫生最近碰到的糟心事,又有幾分理解。
漸漸地,醫院裡的那些流言蜚語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涼秋用一種特別決絕的方式給了那些人重重一擊,讓他們羞愧得不敢再去打聽這些瑣碎的八卦之事。或許參與其中的每個人都在想,自己也許就是那個逼李涼秋入絕境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言作為李涼秋的領導,自然也是第一批知道這個名單的人。他表現的很激動,主任會議一開完,他就直接去找涼秋了。
“你做什麼?”處於急怒狀態之下的他下手有些重,路上看到李涼秋就直接拽著她的胳膊回到了辦公室。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蘇言有些崩潰地大吼道:“你想做什麼?!你不知道蘇丹那個鬼地方現在在打仗嗎?你這是要去送死?你就捨得扔下惜時??”
“那,你是讓我帶著惜時過去嗎?”李涼秋刻意逃避問題,開了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你能不能正經點,現在是講笑的時候嗎??我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現在這麼做相當於是拋夫棄子你知道嗎?你連家都不要了?”
“家?”涼秋笑了一下:“我現在哪裡還有家?從頭至尾,我就是一個沒有名份的第三者,正當我以為終於看到曙光的時候,命運突然又狠狠地嘲弄了我一把!我哪裡還有家啊?溫欒現在被陸晚晴軟禁著,我們連講道理的地方都沒有。為什麼?因為他們是合法夫妻,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證明溫欒是被陸晚晴軟禁了!我離開,是唯一的辦法。能夠讓溫欒走出那個無形的牢籠,能夠保證我兒子的安全。”
“可、可是……你也不用用這種辦法……”蘇言被涼秋三言兩語給噎得說不出話。
“那我還能怎麼樣?”涼秋反問道,見蘇言不出聲了,她猛地將他推開,走到了辦公室的另一邊調整情緒:“這幾個月,溫家人包括我在內,真的都是度日如年。我們根本對於現在這個狀況素手無策,陸晚晴她已經把所有的路給堵死了,我沒有辦法。蘇言,你應該知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吧?我現在就是在走這一步,我心甘情願當那枚犧牲棋,只要……只要他過得好,我兒子能夠健康平安地長大。”
“如果溫欒重獲了你所謂的自由,可是卻失去了你。你覺得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嗎?”蘇言回過頭來看向涼秋。
涼秋撇過頭去,只是沉默,半晌才道:“他不見得會過得不好吧,你也知道,陸晚晴懷孕了。”
蘇言聽了涼秋的回答,只覺得腦子嗡地一下炸開了:“你不會也相信那個孩子是溫欒的吧?”
說到這個孩子,涼秋抹了一把眼淚,有些絕望地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心裡是相信他的,理智也告訴我我應該相信他。可是,我也很清楚陸晚晴對他的感情,如果這個孩子不是溫欒的,她怎麼會允許這個孩子活下來?”
“或許、或許是有別的原因呢?”蘇言的四肢百骸都在叫囂著事實真相,可是話說出口,卻又並不是那些他真正想要說的話。
“別的原因?呵呵。”涼秋搖了搖頭:“蘇言,我雖然知道無法讓你感同身受。可是那種失而複得,得而複失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我已經挨不住了……我更擔心的是溫欒,再這麼僵持下去,他那麼高傲一個人,早晚也會受不住的。你別勸我了,批準都已經下來了,還能不去嗎?我已經回不了頭了。”
“誰說的!你若是不想去!也沒有人能夠將你五花大綁了去啊!”蘇言急了,上前一步抓住了涼秋的肩膀,他惶恐地勸道:“你能不能冷靜下來再好好考慮一下。只要你不想去,這都不是事兒!”
“可是我想去。”涼秋沒有再哭了,可是她的眼睛依然紅腫。她的冷靜嚇得蘇言一哆嗦,鬼使神差地就放開了她:“這也是我深思熟慮得出的結果。如果兩年以後,我沒有成為烈士……或許我會再回來吧。”
“阿秋……”話已至此,蘇言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可是為了自己的心不會再未來兩年之中時刻受煎熬,他還是想做一下努力。
“你別勸我了,沒用的。”涼秋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心意已決。如果你真想幫我,就請你幫我好好照顧爸媽,照顧惜時。”
蘇言木訥地站在那兒,面無表情,也沒有反應。涼秋去意已絕,讓他的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寒意。
天啊,天啊。
自己到底都造了什麼孽。
蘇言痛苦而又絕望地抱著頭蹲在了地上。他在鄙視自己的懦弱,更在鄙視自己的無能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