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陸晚晴在病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停了很多遍。現在吳媽又在她耳邊嘮叨,她並不覺得有多反感。更多的,是一絲迷茫。她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去醫院看病,一個原因是李涼秋現在的職業就是醫生,她不想在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去接受她的同僚的拯救,這會讓她覺得,是李涼秋救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她想死。
與蘇言的會面,讓陸晚晴恍然明白了一件事:她與溫欒的婚姻,真正是走到盡頭了。她為了愛溫欒,付出了太多東西,也用盡了所有手段。可是最終,這個男人還是一丁點同情憐憫之心都不願意施捨給她。
莫明地,陸晚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孩子。
“吳媽。”陸晚晴突然出聲道:“你去更衣室,把我放在底層抽屜裡的一個盒子,拿過來。”
“哎。”吳媽應了一聲,她不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沒有多想便照辦了。直到陸晚晴將放在盒子裡頭的小衣服拿出來,她的眸子裡才露出一絲瞭然。更多的,是心痛:“小姐……”
“吳媽……”陸晚晴聚精會神地看著那件小衣服,並將這柔軟的布料貼近自己的臉頰:“如果當初我把那個孩子生下來,我現在是不是就不會是一個人坐在這裡了。”
“小姐,您不要這麼想。”吳媽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
“一定會的……如果當初我不管不顧也要生下它,我想阿欒就不會這麼輕易跟著別人走了。他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為了孩子,他都不會再跟那個女人有牽扯。”陸晚晴自言自語道,並用手撫摸著那件小巧的衣物:“孩子,你在懲罰媽媽對不對?你在讓媽媽為你的逝去付出代價。媽媽現在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說完這句話,陸晚晴禁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小姐……”吳媽看著悲傷慟哭的她,不知道怎樣去勸。正在躊躇的時候,忽然門鈴響了。吳媽站在原地沒有動,卻沒想到那門鈴響得越發急促:“小姐,我過去看一看是誰過來了。”
吳媽看了一眼還伏在案上哭泣的陸晚晴,趕忙下樓開了門。
“吳媽,我表姐在裡頭嗎?”
梁姍姍很著急的問道。吳媽見她一身休閑裝扮,頭發也是隨意紮起來的,看樣子來得很匆忙。
“在的,我這就去通知小姐……”吳媽將梁姍姍請了進來,正要上樓,梁姍姍卻先一步向樓梯跑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找表姐有急事!”說完,她也不顧吳媽的阻攔,兀自上了樓。直到聽到了陸晚晴的哭聲,她才猛地頓住腳步,站在房間門口,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陸晚晴哭了一會兒,情緒總算穩定了。她先前就聽到了腳步聲,只不過是不想理而已。眼下,她終於支起了身子,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用濃重的鼻音問道:“誰在外頭,進來吧。”
“表姐……是我……”梁姍姍猶豫了半天,這才磨磨蹭蹭地進到陸晚晴的屋子裡。她見到陸晚晴哭腫了的眼睛,忽然有些後悔自己這麼莽撞地跑過來了。
她想到了林幼安對她的告誡,“不要多管閑事。”,可是她卻沒有聽。此時此刻,她又無比贊同林幼安的看法。幼安說得很對,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溫家別墅,出現在她姐姐的面前。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陸晚晴問道。
“沒,沒什麼事啊。就是想來看看你。”梁姍姍臨時編了個理由,可是陸晚晴卻根本不吃這套。
“我記得自從我們吃了那餐飯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不止是你,就連我自己的父母,還有小姨和小姨夫,都沒有再與我聯系過……大家都覺得我是魔怔了,一意孤行,最後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梁姍姍張了張嘴,本來想要安慰她,最後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她知道,陸晚晴說的都是實話,一點也不誇張;她還知道,陸晚晴是個聰明人。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還說謝違心的安慰話,無異於是在陸晚晴還沒癒合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像表姐這麼高傲的女人,怎麼會受得了別人去憐憫同情她。
“那個,之前我課業忙一直沒有時間。而且……幼安最近去林氏在美國的分公司了,我這考了試無所事事,就過來找你了呀。”梁姍姍說的話半真半假,所以還算經得起推敲。
陸晚晴木然地看著她,沒有做聲。這樣冷漠的態度讓梁姍姍有些想打退堂鼓:“那個,表姐……你怎麼病了?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去醫院,我已經好了大半了。”
雖然直覺在告訴自己,梁姍姍在說謊,陸晚晴也沒有立刻戳穿她。她轉過身子,對著鏡子開始為憔悴的自己上妝。此時此刻,她太需要一個人陪自己說說話了,所以她不捨得趕人。
“哦,那就好,那就好。”梁姍姍站在門口有些尷尬,自己口口聲聲說是來探望陸晚晴,可是連個禮物都沒有提。這麼拙劣的場面話,表姐怕是一眼就看穿了吧。
“進來坐吧,吳媽,上茶和點心。”
陸晚晴如是吩咐著,看起來心情比之前要好多了,這讓梁姍姍鬆了一口氣。
“小姨最近身體還好吧?姨父呢?”陸晚晴和梁姍姍一道坐到了茶桌旁邊,情緒平複的她看起來還是那麼的從容優雅,只是多日以來病痛的折磨讓她瘦脫了相。
“挺好的。表姐,你要注意身體呀。事情再怎麼樣都會過去的。”梁姍姍心疼地看著她,如此說道。
陸晚晴聞言一笑,也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她簡單地道謝之後,便開始低頭喝茶吃點心,沉默寡言的樣子,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陸晚晴不開口,梁姍姍更覺得如坐針氈。她就這麼默默地看著陸晚晴享用點心茶水,直到再也承受不住這心理壓力了,才站起身來準備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