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門口,雙雙目送惜時回了房間之後,溫欒先一步開口了。
“你不要怪他。是我自作主張將他帶走的……他在學校被同學欺負得太厲害了,我想帶他出去透透氣。”溫欒將雙手插在褲兜裡,看著涼秋溫柔地說道。
“我沒有怪他的意思。”關於惜時今天打架的事情,涼秋已經從溫欒的簡訊中瞭解了一些細節。她心疼自己的兒子,更多的是愧疚:“你進來坐一會兒嗎。”
“不了,公司有很多事要處理。今天我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現在要趕緊回去把自己欠下的債都還上。”溫欒語氣輕松地回道,涼秋看著他,沒有說話。
在她的記憶裡,溫欒面對她時總是充滿著一股子暴戾的情緒,讓兩個人相處起來很是痛苦。這還是兩個人有史以來第一次,面對面說話還能如此平心靜氣。
這也是溫欒頭一次,如此溫柔地看著她。
想到這兒,涼秋覺得臉在發燒。她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臉,又將垂下的發絲撥到耳後。
“涼秋。”看著這樣的涼秋,溫欒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溫情:“我昨晚上說的話,都是當真的。我已經搬離那個家了。”
“什麼?”涼秋瞪大了眼睛瞧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那些話:“你……你……”
“既然已經打算和陸晚晴離婚了,我也不想落人口舌。離婚協議我已經請律師起草了,盡量讓她滿意。”
“可是……”涼秋心裡一緊,開始擔心溫氏之後的發展還有他在董事會成員面前應該如何自處的問題了。
“這段日子我會盡量與你少見面,我想保證你和惜時的安全。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還是就這樣單線聯系吧。”溫欒說到這兒,輕輕咳嗽了幾聲。
“天涼,你要記得加衣服。”涼秋囑咐道:“那這段日子你住哪兒。”
“我在其他地方還有房産,你應該知道在哪裡。”說到這兒,溫欒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向涼秋:“在玄武湖邊上的那個。”
被這麼一提醒,涼秋的臉紅得像是燒起來一樣。那是十四歲那年,自己想要主動獻身給溫欒的地方。溫欒見她表情古怪,又明知故問道:“想起來了嗎?”
涼秋憋屈地斜了他一眼,幾乎勾掉了他三魂七魄,他忽然將涼秋攬到懷裡,在他耳邊輕輕呢喃她的名字:“涼秋……涼秋……”
此情此景,此時此地,像極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時候,涼秋尚有身孕,她猜不透他的想法,他也看不透她的心。兩個人就像是兩只全副武裝的刺蝟,想要相依,便只有刺傷彼此。越是想要緊緊相擁,給彼此帶來的傷害就越深。
“……溫欒……”涼秋說話時聲音顫抖,她終於舉起雙手來回應了他的擁抱。這樣的默契,換來溫欒一聲滿足的嘆息:“溫欒,我……”
她在那一瞬間,幾乎就要將惜時的身世和盤托出,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溫欒放開了她。他扶住她的肩頭,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又給了她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過兩天,我會接你過去。你也可以把惜時帶過來,那孩子我很喜歡。”說著,他便與涼秋揮手告別。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幾乎就是在涼秋的怔愣中完成的。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經人去樓空了。涼秋看著那輛載著溫欒的汽車絕塵而去,帶著滿心的失落回到屋子裡。
一轉身,就瞧見已經洗好澡了的惜時,手足無措地站在她身後。
“洗好澡了?”涼秋走到他身邊蹲下,拉著惜時的小手問道:“惜時,你明天還想上學嗎?”
惜時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還想繼續上這個學校嗎?”涼秋又問道。
這一次,惜時猶豫得更久了。好半天,他才皺著眉頭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媽媽,我有點不想離開這所學校,又想離開它。”
“為什麼?”涼秋將惜時抱進懷裡,拿過浴巾來給兒子擦拭頭發。
“我想離開,是因為他們總是欺負我。而且,他們罵得很難聽。最可氣的是,他們還罵您!”惜時一邊說著,一邊氣鼓鼓地攥起了小拳頭。
“那,不想離開呢。”
“……因為……”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惜時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因為我每次都是在這裡碰到溫叔叔,我怕……我怕我轉學了以後,再也碰不到他了。”
涼秋聞言一怔,半晌,她才試探性地又問了一句:“你很喜歡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