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又無法不去想林若青那個冷淡的樣子。她低頭看著書,旁邊擺著茶,彷彿書和茶都是更加吸引她注意力的東西,他卻不算什麼了。
她怎麼敢?陳彥心中堵了一口氣,渾身都散發著鬱氣。
吉祥仔細觀察著陳彥的臉色,又想到陳彥過來的時間,面上便帶了些怯弱,她輕聲問:“爺突然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陳彥轉頭望向吉祥,就著剛才堵住的那口氣啟唇道:“我今晚住在這兒,讓人準備著。”
吉祥心中喜悅,臉上卻很柔順:“是,我去吩咐下頭的人。”
樂安院裡因為陳彥的匆匆離開而有些沉寂,過了沒一會兒,小院那邊回來的人便將陳彥今晚要留在小院的信兒帶了回來。
林若青聽了卻沒說什麼,邊讓廚房去準備她一人份的飯菜,一邊對從小院回來的丫頭說:“待會兒你給爺送幾件衣裳過去,再問問爺可有什麼缺漏的地方,要是有,就讓人回來取。”
丫頭應了,轉身去和翠竹拿了衣服。
小丫頭一氣兒將衣服捧到了小院裡,在說明瞭來意以後,吉祥溫聲將她帶進了屋裡頭,開口也不知道是對小丫頭還是對陳彥說:“還是夫人考慮周到,的確是在這放點換洗備用的衣裳方便些。”
陳彥坐在裡屋也聽清楚了小丫頭的話,他一口氣還沒有發洩出來就被林若青堵了回去,梗在了喉頭。
好,實在好得很,她可真真大度又大方,自己在這兒難受得緊,成了什麼?
林若青不知道陳彥生的什麼氣,自然也不知道陳彥現在在想什麼。她自己吃了飯又喝了一碗保胎藥,早早熄了燭火睡了下去。
天色黑透了,嗚嗚泱泱地吹起了風,從天邊一直過來,將整個杭城籠罩住了,雨點卷著風塵一起打到瓦片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也將林若青從睡夢中拽了出來。
她睜開眼睛,正好撞上天邊的一道驚雷落下,砸在院子中間幾乎將整個院子都照亮了。
林若青的指尖扣緊了床沿,她有些不安地叫了一聲:“翠竹,扶柳?”
外頭沒有應答,除了此時呼嘯的風雨,樂安院幾乎是寂靜一片。
林若青扶著床柱站了起來,她在黑暗裡摸索了一陣,終於點亮了蠟燭。
燭臺纖弱的手臂舉起,幼小的火苗無法驅散整個屋裡的黑暗,只照亮了林若青身邊的一小團地方。她披起外袍拿著蠟燭往外頭,一邊走一邊喊:“翠竹,扶柳,劉嬤嬤?”
可到了外間依舊是靜悄悄的,她找了又找,最後站在了往下極速墜著雨滴的屋簷下,整個院子裡依舊沒有人回應,彷彿這天地之間忽然只剩了她一個人,林若青手上的燭臺一晃,蠟燭掉在了地上,可燭火卻沒有熄滅,反而明亮了濕潤的雨地。
“青青,青青?”
低沉的呼喚忽然在林若青的耳側響起,她才被從這夢境之中拉了出去。
林若青滿頭大汗地睜開眼睛,緊鎖著的眉頭都還沒有完全松開。她初時有些茫然,等眼神在陳彥臉上聚焦以後,再看向外屋的燭光,她才反應過來剛才那是夢。
陳彥雙手扶著林若青的肩膀,滿面擔心的看著她。
“爺,”林若青舒了一口氣,手肘撐著半坐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外頭的燭火,低聲問,“什麼時辰了?”
外頭如同林若青夢裡一般下著雨,雷聲也真切非常。
陳彥伸手幫林若青拉了拉被子:“亥時將過了。”
他抬手撫了撫林若青還沒有完全舒展開來的眉毛:“剛才做夢了?”
林若青點了點頭,她又問:“爺怎麼回來了?”
陳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了。他在小院那邊躺下,卻根本睡不著,心裡頭東南西北都是林若青一個人。等雷打下來的時候,便是徹底睡不下去了,幹脆就回了樂安院,等見到林若青,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陳彥卻不回答,轉而說:“青青以後不必那樣,”他頓了頓,“周到,小院那邊我難得過去,哪裡要備什麼衣物。”
林若青聽他提起這個,便笑起來,她理所當然地道:“自然要周到,我是爺的妻子,哪裡能不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