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惜的,秀娘總是能找個更好的。”汪右林說道。
晚上回去,汪羨康抱著姜秀孃的大腿不肯放,快要哭出來了,“姜姨,我不走,我不想回去,我想和姜姨在一起,想和東舫和東旋一起玩。”
汪右林簡直哭笑不得,道,“爹爹後天才會啟程,你不要這般害怕。”
汪羨康沒聽這話還好,一聽後天就啟程走了,心酸的不行,一時哇的哭了出來,姜東舫和姜東旋原本還想安慰汪羨康,見他這般傷心,又想著要分開,一時傷心,也跟著難過的哭了起來。
一時三個孩子哭哭啼啼的,那聲音擾耳朵疼。
姜秀娘安慰道,“又不是不回來了,以後你每年都能過來不是嗎?”汪右林每年都會來奎縣掃墓,以前是汪羨康身體不好,沒帶著,如今已經是蹦蹦跳跳的就跟正常孩子一般,可以跟過來了。
汪羨康覺得這就是大人們搪塞的藉口,哭道,“爹,姜姨那麼好,會給我做好看的衣裳,還會給我做好吃的,雖然有時候也會兇我,但是我知道那是為我好…… 你是不是也嫌棄姜姨是村姑,他們說姜姨以前的相公不要他了,姜姨很傷心,你是大官,只要你娶了姜姨,就沒人敢說她閑話了!而且姜姨成了我娘,我就可以留在這裡了!”
這話一出,場面立時就變得尷尬了起來。
誰都知道這兩個人不合適,姜家是覺得不想高攀,而汪右林這邊則是他本人推辭,婉拒了。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過去了,大家只當沒有發生過,卻被汪羨康這般chi裸裸的放在了臺面上。
汪右林本能朝著姜秀娘望去,兩個人隔著人群,遠遠相望,一個目光深沉不見底,看不清心思,另一個則是垂下眼瞼,遮住了那一雙瑩瑩的明眸。
最後汪羨康抵不過汪右林,哭哭啼啼的回了家。
晚上,汪右林在書房提筆寫信,聽到臥室裡傳來汪羨康哭聲,斷斷續續的,約莫半個時辰後終於不哭了。
“在寫什麼?”汪老太爺舉著燭火走了進來。
汪右林道,“寫封信。” 不著痕跡的用袖子擋住信,道,“羨康可是睡了?”
汪老太爺道,“嗯,哭累了就睡了。”隨即嘆了一口氣,“還記得一開始剛來的時候,連系帶都不會,一直都哭著要穆姨娘,如今早上可以自己起來收拾被褥,還能穿衣,套鞋,飯也可以自己吃,一口氣可以從家門口跑到北望山去,真是一日千裡,叫人刮目相看,多虧了秀娘了,又哄孩子的,還會給他衣裳,知道孩子愛喝紅豆湯,每次都會備著。”
汪右林沉默不語。
汪老太爺見兒子這般無動於衷,終於也是嘆了一口氣,覺得或許是真的是沒有緣分,道“趕路應是累了吧,早點睡吧。”
汪右林送走了老太爺,發了一會兒呆,重新回過神來,龍飛鳳舞的,不過一會兒就把信寫好了,喊道,“有人在嗎?”
金緯軻等人都借宿在鄰居的房子裡,汪右林還沒就寢,他們自然不會過去,聽到喊聲,馬上就走了進來,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這封信盡快寄出去。”
金緯軻上前收好,這才退了出去,等著到了外面,拿在手上一看,上寫著上官六曲敬啟。
他記得以前他跟著大人去過上官家,那族長就是上官六曲,還是上官重樓的父親,想著怎麼突然要給他寄信了?只是這種事不是他一個下人可以揣測的,把信收好,這才去了外面安排。
汪右林起身去了寢室,竹林就兩間可以住的房間,一個是老太爺住,他自然和兒子一同住另一間,汪羨康已經睡著了,蓋著青絲緞面的薄被,眼角還帶著淚珠,看起來是哭著睡過去的,他給孩子掖了掖被子,想起之前哭著說的話來,“你是不是嫌棄她是村姑!”
一想到這些就覺得胸口發悶的厲害,起身出了院子,推門走了出去,今天是個大晴天,月亮高高的掛在半空,給地上灑上一層銀色的光暈。
秋風帶著涼意吹了過來,汪右林的雙手合十的站在了姜家院子前面,那寬大的廣袖被風吹的獵獵作響,從後面望去,猶如謫仙一般,風儀卓越。
後面傳來腳步聲,汪右林一回頭就看到姜秀娘,顯得有些驚喜。
姜秀娘沒有想到會見到汪右林,她不過是口渴,準備去廚房找水喝而已結果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因為家裡的柵欄都是很矮,不過三尺高,不用她墊腳也能看到清清楚楚的。
兩個人一時沉默,最後還是汪右林率先開口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出來喝水。”
“嗯。”汪右林應道,卻是沒有再說其他的。
姜秀娘覺得她應該回去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腳像是生了根,一直都沒辦法邁出去,這麼晚了,還在這個地方…… 肯定不是她想多了,夜色柔和,月光灑在汪右林的身上,帶著一種朦朧的不真實感。
姜秀娘看到汪右林又在看自己,那目光裡有種她不懂的情緒在翻滾,那麼強烈,又那樣的剋制,極其的矛盾。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心口一緊,似乎聽到咚咚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