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沈夫人,秀才老爺的娘,你不會扣了俺妹妹的嫁妝吧?”
沈夫人心裡一陣慌亂……,說起來沈夫人性子溫順,且沒有管過家,出嫁前聽父母的,嫁人之後有個精明幹練的婆婆,後來婆婆做主給兒子娶了內斂能幹的姜秀娘來,家裡又是姜秀娘管家,一時沒了主意,習慣性的朝著姜秀娘望去,那騾車用一塊青色的粗布當了布簾,原本還掀著,見沈夫人的目光掃過來,坐在裡面的姜秀娘堅定的把布簾放了下來,擋住了她的視線。
沈夫人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一時五味雜陳,這才想起來,寫過和離書,這姜秀娘已經不是他們沈家人了。
暗沉的房間裡,沈老夫人坐在半舊的錦緞靠背引枕上,接過兒子沈培元親手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放在了旁邊炕桌上,道,“你媳婦呢?”說完就見沈培元猶猶豫豫的,頓時就明白了,臉上閃過幾分厲色,道,“去送姜秀娘那蹄子了?就一個鄉下丫頭,當時我們輔林一心要讀聖賢書這才耽擱了婚事,後來年歲漸長,附近又沒有合適的,這才不得已定的她們家,已經是低娶,誰知道偏生是個沒福氣的,入了我們沈家七年,肚子裡連個動靜都沒有。”
沈培元聽著王氏的話,臉上很是不好看,自是知道這裡許多事情被王氏說的顛倒是非,比如說兒子沈輔林其實是王氏想攀高枝兒,說上一門好岳家的親事當做助力,結果卻是拖到後面二十歲都沒有成事兒,眼看年歲不小了,等著急急的要去找,合適人家都有了婚事,最後只能挑了姜秀娘,至於緣由……,姜秀娘容貌出挑,小時候學過幾個字是一個原因是,另一個自然是因為姜秀孃的嫁妝最多。
沈家到了沈培元父親那一輩分就已經開始沒落了,到了如今沈家就是一個空殼子。
“娘,兒子有些不解,前幾日繡娘還沒說什麼,怎麼突然間就改了主意,說即是要納妾,不如給了她和離書,放她一條生路,我們家自娶合適的新婦!”姜秀娘無子不是一天二天了,那之前就透過要納妾延續香火的意思,姜秀娘也沒說態度這般堅決。
這一次就好像是中了邪一般,一定要和離。沈培元想起前幾日王氏喊了兒媳過去訓話……,道,“娘,不是你說了什麼閑話吧?”
沈老夫人王氏聽了這話,垂下眼瞼,舉著茶杯抿了一口,帶著幾分發洩一般砰的放下,那聲音震的沈培元抖了下身子。沈老夫人王氏道,“說了,又如何?”王氏年輕的時候就是個潑辣的勢力的,如今到了祖母的年紀,做事更是恣意妄為,鮮少去顧忌旁人,更不要提在兒子跟前,既是被看穿了索性就承認道,“我跟那丫頭說,我們沈家容不下一個無子之人,若是還想要呆在沈家就只能做妾,讓出正妻之位。”
“娘!”沈老爺忍不住站了起來,“這要是讓旁人知道,可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說我們沈家涼薄無情!”
沈老爺和沈夫人一般,也是非常喜歡這個兒媳婦。
“她一個不能生的,賴在我們沈家七年不走,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還有理了?”沈老夫人越說越是刻薄,好像都已經忘了自己曾經誇贊過這個孫媳婦賢淑能幹,“真像是你說的那般涼薄無情,早就寫了休書送回孃家去,為了給她留一份體面,這才改成了和離,怎地在你眼裡還是孃的不是了?”
沈老爺從來對沈老夫人惟命是從,只要沈老夫人說話聲音一大就不敢吭聲,這一次卻顯然不同,人心畢竟是肉長的,總是相處了許久,還是鼓起勇氣道,“姜氏好歹也是伺候過姑奶奶的……”
七出裡無子是可以休妻,但是如果兒媳婦伺候過家裡的老人,那就是另說了,原本沈家還有個一輩子沒嫁人的姑奶奶,姜秀娘嫁進來的時候已經是六十多了,說起來這原本輪不到姜秀娘,但是家裡除了她也沒別人了,她也是好脾氣,不吭不響的,整整伺候了五年,前兩年才走的。
沈老爺道,“以後輔林是要走仕途的,萬一讓別人知道他休了……”
沈培元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說姜秀娘伺候過姑奶奶,按道理是不能休的,真要做出這種事兒,就是沈輔林私德有虧了。
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老夫人打斷了,斜了眼不爭氣的兒子,想著都人到了中年,怎麼還這般天真,道,“那鄉下丫頭到底給你灌了多少迷魂湯?竟然胳膊肘往外拐替她說話。”
沈培元立時站了起來,無措的道,“娘,兒子不是擔心……”
“沒什麼可擔心的,所以我這不是同意了和離,既然是和離,那自不是我們家休棄的”沈老夫人得意的說道。
沈培元一時驚愕,好半天才明白了沈老夫人打算,也怪道平日裡吃不得一點虧的人,那麼容易就同意和離,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想起剛剛見到姜秀孃的樣子……,瘦瘦弱弱的,面色蒼白如雪,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候,門外走來一個駝著背的老僕,急急的道,“老太太,老爺,大事兒不好了,那姜家人拽著夫人不肯放,須得拿出少奶奶的嫁妝來。”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這次就不寫什麼國家大事了,咱們種種田,家長裡短的,談談戀愛吧。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