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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和殺機,巨浪般卷向阿原等人。
阿原、慕北湮等避無可避,只得揚劍應戰。他們身手甚高,兩名侍從武藝也不弱,此時生死攸關,避無可避,全力以赴對敵,一時倒也不落下風。但他們打鬥之際,跟隨馮廷諤上山的黑衣人也已趕到,立時上前相助馮廷諤。
別院方向的大火燒得愈烈,幾乎映亮了半邊山坡。而夷平別院也未曾找到均王和端侯的其他黑衣人,聞得這邊動靜,也正陸續趕過來。
兩名侍從先後黑衣人從二人身邊逼開,不一時便傳來落敗遇害的慘叫聲。阿原武藝並不下於慕北湮,但吃虧在小産未久,體力不繼,此時再難支撐,躲避得閃一遲緩,肩上已著了重重一記,頓時血如泉湧。
眼見得馮廷諤手腕翻卷,森寒刀鋒以極刁鑽的姿勢自下而上掃去,竟欲將阿原當場開膛破腹。慕北湮大驚,奮力橫劍擋去,只聽“咯”的一聲,他的寶劍已被磕得斷作兩截。
他也不顧斷劍,拉起地上的阿原,疾問道:“阿原,你怎樣了?”
話未了,只覺背心一涼,然後是阿原變了聲調的呼喊:“北湮!”
第四卷 蟠龍劫 壯氣蒿萊宮闈裡二五二)
他本來傾下的身體被阿原猛地拉倒,飛快向一邊滾去,居然逃了開去。
慕北湮轉頭,正見馮廷諤撤開染血的刀,迎向身後不要命般刺向他的知夏姑姑。
他反手一摸,抓到滿手的血,才覺出些痛意,卻連心都涼了,再也立不穩,身體一晃已跌坐下去,只將阿原一推,低聲道:“阿原,我……我不行了!你快走,我……我再將他們擋上一擋。”
阿原劈開追到近前的一名黑衣人,奮力將他拖起,斥道:“胡扯!你是惡人,我也是惡人,我們都要禍害一千年的,怎會不行?快走!”
那邊知夏姑姑滿身的血,臉上半邊銀質面具脫落,露出一道醜陋的刀疤,在鮮血淋漓間猙獰如厲鬼。她正一劍緊似一劍刺向馮廷諤,暴風驟雨般又快又疾,竟是隻攻不守的拼命打法。她尖厲嘶叫道:“狗賊,想殺我家的人,需從我身體上跨過去!”
阿原正拖著慕北湮奮力殺出一條血路,聞言心頭顫了顫,差點又被人砍了一刀。
她恍惚想起,知夏姑姑雖然待她惡毒,但無論在鎮州還是燕國,若有外人膽敢指責或欺淩她,知夏姑姑同樣會像護犢的老母雞般聳起一起渾身翅羽,不惜一戰以衛尊嚴,並不肯容人傷她一星半點。
阿原是她仇人的女兒,但同時也是她一手養大的侍兒。就像她曾是阿原母女分離的罪魁禍首,卻被眠晚當作養母般敬畏著。
中間多少恩怨,已不是一個簡單的“恨”字所能概括。
已然身受重傷的知夏姑姑即便再怎樣拼命,也無法與馮廷諤抗衡;就像受傷的阿原再怎樣努力,也無法帶重傷的慕北湮突出重圍。
眼前的黑衣人越聚越多,而阿原手中的破塵劍已越來越沉。
慕北湮勉強助她擊退一名敵人,吃力道:“阿原,別管我,趕緊走!你一名女子,他們未必會窮追不捨。”
慕北湮是老賀王慕鐘的獨子,雖不曾提兵打仗,有其父生前樹立的威望在,有其父老友部屬的擁戴,想在軍中立足並不困難。與阿原相比,慕北湮更不能放過。
阿原臂上又著了一劍,破塵劍差點跌落,忙竭力握緊,笑道:“我是女子,但我也是武將之後!”
武將之家,滿腔熱血,豈能棄友而去,獨自逃生?
慕北湮不覺嘆道:“罷罷罷,能與知己同生共死,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但願景辭那小子別恨我……”
說話之際,二人都已傷重力竭,眼見黑衣人刀劍迫到身前,再難抵擋,忽聽得銳器破空聲來,但聞“丁丁”數聲,竟是數粒石子打在襲向他們的兵器上,恰將二人救下。
阿原定睛看時,不覺驚喜叫道:“廿七叔!”
精精瘦瘦的中年漢子已提刀而出,寒光連閃,迅速將逼向他們的黑衣人接連砍倒,奔到阿原跟前,果然是廿七。才不過七八天光景,他已滿臉虯髯,看著黑瘦憔悴許多,連對敵之際都似失魂落魄。
聽得阿原喚他,他將她一打量,便將一封書信塞到她懷中,低喝道:“到鬼屋去!”
眼前又有黑衣人襲來,他一邊反擊,一邊又跟阿原說了句什麼,卻連慕北湮也沒聽清。
但廿七是原夫人第一看重的心腹高手,雖不一定鬥得過馮廷諤,但沒他們兩個傷者帶累,趁著黑夜掩護脫身的機率並不小。
慕北湮與阿原對視一眼,再不猶豫,沿著廿七用刀光為他們劈開的道路,向鬼屋方向奔去。
臨行前,阿原忍不住又看了眼知夏姑姑。
馮廷諤終於把這狗皮膏藥般不要命趕著他砍的女人踹了開去,旁邊終於逮到機會的數名黑衣人刀劍齊下,瘋了般不斷捅下去。
阿原嗓子口一堵,忙努力嚥下。
卻再不知嚥下去的是髒腑間的鮮血還是洶湧而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