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阿原昏迷了好幾日,好容易醒來,這受傷小産的,也需要臥床靜養。便是原夫人那邊真的有狀況,原府的管事又怎肯驚擾她?
慕北湮雖這般想著,也不肯驚擾她,只道:“莫要多想,且等訊息吧!橫豎均王、端侯都已回京,很快會一切明瞭。”
阿原掰著手指計算路程,嘆道:“此處離京城也不算近,均王此刻應該還沒到吧?端侯更不必說。最快咱們也需等到後天才能收到回信。”
慕北湮悠悠地笑,“這兩日你調養得不錯,後天必定又恢複不少,便是有什麼訊息傳回,咱們也可相機行事。若實在不放心時,到時咱們一起回京得了!——要不要先去我府上住幾日,看看端侯吃醋是什麼模樣?”
阿原不答,忽抬頭問:“聽聞你和端侯有什麼茅廁之仇?那是怎麼回事?”
慕北湮頓時舌頭打結,好一會兒才道:“哪有這回事,哈哈,哈哈哈……”
他正打著哈哈,立定主意堅決不讓阿原知曉當日狼狽時,門外忽又傳來馬蹄聲。
阿原不覺微詫,“又有誰來了?今天也忒熱鬧了些。”
二人轉頭看時,竟是方才遣去原府送信的侍從去而複返,身後還跟著一名相熟的原府侍衛。
先前那侍衛頗有喜色,向阿原稟道:“大小姐,說來也是巧,屬下剛奔出沒多遠,便遇上了廿七爺派來的信使。”
後面那侍衛已躍身下馬行禮,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遞上,說道:“廿七爺聽說小姐在這邊,特遣小人前來送訊。”
阿原明知廿七是跟了母親數十年的老人,再忠誠不過,不覺喜悅,忙接信拆閱,隨口問道:“廿七叔還在京城伴著我母親吧?”
那侍衛遲疑了下,方道:“廿七爺應該已在前來這裡的路上。他一問到小姐在這邊,立刻便遣小人前來送信了,但他有事耽擱住了,只怕要晚個一兩天才到。”
阿原聽他話音,竟似廿七是剛剛才曉得她落腳之處,不覺訝異,忙展信看時,果然是廿七頗是粗豪的筆跡,卻只寥寥數行。
慕北湮忙問道:“廿七叔說什麼了?”
阿原納悶道:“也沒說什麼,就說大約初九那日來見我,還約了個附近的地址。難道覺得來此處見面不方便?”
慕北湮悄聲笑道:“自然不方便。若均王、端侯沒走,只有我能算是原府的自己人吧?”
原府眾人可不曉得阿原已與景辭和解,依然認定端侯是和他們家大小姐決裂的前姑爺;均王總與文人雅士來往,原夫人這等聲名狼藉的長輩,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太深的來往。
慕北湮轉而問那侍衛,“廿七叔這麼久才得到阿原訊息,難道最近沒在京城?他跑哪裡去了?”
侍衛遲疑,“這個……等姑爺見了廿七爺,自然就知道了!”
慕北湮摸鼻子,苦笑,“原來我也不是自己人……”
侍衛忙笑道:“姑爺當然是自己人……不過廿七爺再三交待屬下別多嘴,說一切都是夫人的安排,不可有所差錯。小姐如果也有疑問,也需等廿七爺來後再細問。”
阿原聽得是母親安排,忙道:“嗯,初九不就是明天嗎?北湮,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見廿七叔吧!”
慕北湮頓時展顏,“恭敬不如從命!”
第四卷 蟠龍劫 錦繡芳時太匆匆二四九)
雖收到了廿七的信,但這晚阿原還是睡得很不好。
一忽兒母親的臉,一忽兒知夏的臉,交替著溫柔笑意和惡毒詛咒,令人時寒時熱。
混亂的刀兵聲裡,有火光沖天而起,迅速燎入屋中,燎向她的面龐,燙得她驚坐而起時,正見有人破開火光沖來,喝道:“阿原,醒醒,有敵來襲!”
阿原猶似身在夢中,耳中已聽得小壞在窗外驚恐地扇動翅膀,下意識地先抓了枕邊破塵劍拔出。
薄而冷的鋒刃已被火光映得寒光四射,正照出慕北湮冷沉驚怒的臉龐。
他亦執劍在手,沖過來拉住阿原叫道:“別怕,我帶你沖出去!”
話未了,腦後傳來刀劍破空的銳響。他忙扭頭看時,正見破塵劍堪堪擊落一支疾射向他的燃著火的飛箭。
慕北湮轉眸看到阿原黑亮的眼睛、緊抿的唇角,才知自己死裡逃生一回,遂笑道:“罷了,你帶我沖出去!”
阿原彷彿又看到當日燕國皇子奪儲之爭時的血火交織,眉眼愈發堅毅,抓過屋中的花瓶,在兩條手巾擊破,看瓶中的水潤濕了手巾,迅速抽出一條遞給慕北湮,自己抓過另一條掩住口鼻,喝道:“走!”
屋外已四處冒起熊熊火焰,兀自有燃燒著的飛箭不斷射入,連這邊的門窗也已被燒了起來,隱約聽得外面陣陣的廝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