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問向琉璃,“夫人呢?”
琉璃等陪嫁侍兒同樣錦衣華飾,足躡珠履,滿頭珠釵將面龐映得愈發齊整俏麗。見阿原問起,琉璃只當她不捨母親,忙道:“夫人被皇上傳召入宮了。想來皇上也記掛著小姐的婚事,特特喚了夫人入宮吩咐。小姐今日大喜,皇上必定又有賞賜。”
阿原向外看了一眼,“廿七叔跟夫人一起去了?”
琉璃笑道:“廿七爺自然一起去了。應該很快會回來吧?總不會誤了小姐的吉日良辰。”
阿原點頭,卻覺心下更是不安,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她側頭向小鹿道:“拿我的劍來。”
小鹿忙遞過去,笑道:“小姐的破塵劍自然要一起帶入賀王府,但到底戾氣重了些,就是不必帶入花轎吧?”
阿原將破塵劍持於手中,心頭才踏實了些,輕笑道:“帶著也不妨,辟邪。”
正說著時,忽聽得外面一陣喧嘩,然後便有下人急急奔入,叫道:“大小姐,郢王和大理寺卿喬立喬大人來了!”
阿原愕然,“他們?”
此時天色尚早,賓客多還未至,而郢王、喬立這二位,在不在邀請之列都難說。
外面已傳來雜沓的腳步聲,伴著原府管事慌亂的攔阻聲。阿原皺了皺眉,將破塵劍輕輕剛放回桌邊觸手可及處。
郢王等果然快步踏入,驚得閨房中眾女眷迴避不及。
來的不僅是他和喬立,更有一隊甲冑鮮明的禁衛氣勢洶洶相隨。原府管事帶著七八個原府侍從緊緊跟著,欲攔又不敢攔,只連聲道:“郢王爺,郢王爺,今天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呀……”
阿原站起身行禮相迎,微笑道:“郢王殿下大駕光臨,大約不會只是為了喝杯喜酒吧?”
郢王頷首,唇邊有一抹嘆惋般的笑,“有個案子,需請原大小姐去大理寺走一趟。”
阿原大出意外,“什麼案子?非得在我大喜之日,請我去大理寺?”
喬立冷笑,“原大小姐,你殺了則笙郡主,還想若無其事嫁入賀王府?”
阿原這一驚非同小可,“王則笙死了?”
小鹿已忍不住驚叫起來,“不可能!前天傍晚我們離開時,她還好好的,身邊還有兩個牛高馬大的厲害侍從跟著呢!”
喬立頓時看向她。
郢王微露訝異,然後輕笑,“這是承認前天傍晚你們曾跟則笙郡主在一處?甚好,連這丫頭一起帶走!還有原大小姐的劍,也一併帶上吧!”
小鹿大驚,叫道:“你們瘋了!小姐是皇上禦賜的親事,你們存心在攪黃是吧?那個則笙郡主壞得不行,必定又在想著什麼詭計,要害我家小姐!”
喬立道:“端侯已驗明無誤,將她屍體領了回去。難道原大小姐想說,則笙郡主掐死了自己,然後嫁禍給原大小姐?”
郢王忙道:“喬大人,只是原府的丫頭在胡說八道罷了,原大小姐並未說什麼。咱們還是請原大小姐隨我們走一趟,先將事情問清楚再說吧!”
他向阿原抬手示意,溫和道:“原大小姐,請吧!”
阿原雙手捏出冷汗,神智卻忽然間清明起來。
成親前日王則笙邀約,成親當日她成疑兇,同時原夫人、廿七被調虎離山,一張針對她的巨網看來早已張開,只等她入彀。
郢王俊秀挺拔,看著公正和藹,只是阿原已見過他真實的那一面,便能從那含笑的眼底看出某種嗜血的陰鷙。以他的身份,既親自到原府帶人,即便原夫人在府裡,只怕也攔不了他。
原府侍從向得原夫人厚待,眼見郢王等人不依不饒,已圍到他們身畔,躍躍欲試。
阿原向侍從們一擺手,抬手摘下滿頭珠飾,坦然笑道:“既是郢王親至,我想不去大約也不行。你們去跟我母親和賀王說一聲,這親事……得往後挪一挪了!”
她嗟嘆一聲,撫向小腹。再拖下去,待到三四個月時,大熱天衣衫單薄,肚子只怕藏不住了。
但眼下顯然已沒必要考慮藏不藏得住肚子的問題。
若對方要的是她的命,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帶了小鹿隨禁衛軍離開時,小壞不安地撲了撲翅膀,竟不顧持著刀劍在手的甲衛,歇到了她的肩上。
喬立道:“這鷹曾在西溪出現過,也是證據!抓住它!”
阿原忙銳哨一聲,小壞得訊驚起,猛一振翅,頓時如離弦之箭高飛而去,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喬立怒道:“原大小姐,你這是何意?”
阿原道:“鷹算什麼證據?莫非喬大人懂得鳥語,可以審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