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的人最好命,知足的人最幸運,而她就是那個知足的人。
她知足地悄悄靠上旁邊男子的肩。
身後,歡快的腳步聲傳來,伴著少女明亮如陽光般的笑聲。
“景哥哥,這鷹好看!給我玩好不好?”
“哦!眠晚……”
眠晚,誰是眠晚?
阿原忽然聽到了幻覺中的琉璃驀地被砸開時的清脆碎裂聲。
滿懷的安然和美好,似在破碎的一瞬間沉沒,僅餘黑暗和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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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公主正看著那鷹,忽聽旁邊一聲悶響,忙轉頭看時,已驚叫起來:“阿原!”
阿原雙手抱頭,面色煞白,弓著腰倒在了地上。
長樂公主連忙扶她,急問道:“阿原,阿原,你怎麼了?”
阿原忍著頭部快要開裂般的疼痛,努力睜大眼睛。
好一會兒,她終於能辨出前方那片忽遠忽近的朦白,是滿是陰霾的天空。湖水拍在滿是葦草的堤岸,聲音濁雜而陰沉。
抱住她的是剛剛化敵為友的長樂公主,歇在欄杆上歪頭看她的是褐翅烏爪的獵鷹小壞。
沒有清得透明的碧空,也沒有白得耀眼的鷹,更沒有令她安妥的肩臂,令她惶惑無措的少女笑聲。
阿原長長地呼吸著,卻連呼吸都在顫抖。她自己都說不清,她究竟是想趕緊回到現實中來,還是繼續留戀劇痛前那片刻的歡喜和安然。
長樂公主看她情形不對,站起身要喚人去傳太醫時,阿原扯住她袖子。
“不用了!”
不過眩暈了這麼一會兒工夫,她的聲音竟已沙啞,舌頭澀滯得幾乎轉不動。
長樂公主扶她倚欄坐穩,急問道:“你沒事吧?怎麼說倒就倒下了?真嚇死人了!若原夫人聽見,指不定又猜著是我怎麼著你了!”
阿原將太陽xue揉了又揉,終於鎮定下來,向長樂公主嘆道:“或許是那次受傷後的後遺症吧?時不時便會頭疼,還出現各式各樣的幻像。原以為養著養著就會慢慢好起來,誰曉得還越發嚴重了!”
長樂公主道:“那還得了?趕緊讓太醫治呀!”
謝巖雖不像從前那般心心念念只記掛著原大小姐,可待阿原到底是不一樣的。
如今長樂公主和謝巖的親事還未談妥,阿原這一病,只怕謝巖那尚未收攏的心又跟到原府去了……
題外話後天見!
第三卷鴛鴦譜一七一)
阿原顧不上猜測長樂公主那點私心,只是沉吟道:“公主,我越來越覺得……我好像不是你們口中的原大小姐。 ”
長樂公主一怔,很快笑出聲來:“你果然病得厲害了!是不是原大小姐,難道我們那麼多雙眼睛看不出?即便我們看不出,你那個母親多精明的人,會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阿原抱著膝,灰頭土臉地嘆氣:“是,所有人都說我是,所以我也覺得我是。可對著謝巖、慕北湮這些故人,我半點印象都沒有。悅”
長你受了傷,把從前的事都忘了嗎?攙”
阿原道:“忘了,可偶爾總該有點印象……可我的夢境裡,以及隔陣子就出現的幻像中,出現的那些人或事,好像都跟我原大小姐這個身份完全不相幹。”
長樂公主盯著她,幹笑,“和原大小姐不相幹?你都夢到什麼了?”
阿原仔細想著,眼睛漸漸清亮起來,“景辭吧?對,是景辭。我常常在幻境中看到一個男子,但總是看不清他的臉。但我後來越來越覺得他就是景辭。偶爾還有他那個變態姑姑。”
她看向小壞,終於確定道:“還有一隻白鷹,應該是我養的,和我很親近。不過……應該死了吧?”
偶爾閃過的幻像裡,她曾見過血珠迸濺,雪羽飛揚。
頭痛漸止,胸口卻有悶悶的痛傳來。
小壞發現主人眼神溫柔,也不顧長樂公主就在身畔,用黑喙啄著阿原衣襟,還歪過脖頸讓阿原替它撓癢癢。
長樂公主眼珠轉了又轉,才道:“景辭是你未婚夫,你自己擇下的夫婿,自然比謝巖、慕北湮都要親近。你既然記得他,甚至記得他姑姑,證明你就是原大小姐,沒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