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道:“嗯,看你睡著了,橫豎花月樓那邊沒訊息傳出來,就去燉了些粥。既然胸悶不適,吃什麼都嫌膩味,喝點粥想來應該不妨事。”
她尚未說完,景辭已坐到桌邊,拿湯匙在粥中挑了挑,濃黑的眉峰已然挑起:“是粳米和粟米一起熬的?”
阿原點頭,“我想著藥補不如食補,粟米和著粳米,性溫味甘,陽中帶陰,清淡養體,長長久久吃著,對髒腑調理必有益處。”
景辭也不說話,一匙一匙吃著,不過片刻竟已吃得底朝天。
阿原見狀大是歡暢,笑道:“想來勞碌了一整天,早就餓了。要不要再給你盛一碗?”
景辭丟下湯匙,搖頭道:“現在不用,等宵夜時再熱一碗就好。既然病著,也只能少吃多餐了……”
阿原連聲道:“好!好!你若愛吃,我以後繼續給你煮。想來知夏姑姑要挑毛病,挑不出這粥的毛病吧?”
景辭靜默片刻,答道:“以粥養體,本就是她教你的。”
“啊?她?”
“你雖不記得了,但熬製的粥倒是和從前一樣的味道。”
“我……以前熬過?”
阿原剛收了空碗準備送出去,聞言不由愣在那裡。
看著他眼底不知是希望還是絕望的星芒,她腦中似也有點點星芒混亂閃動。
題外話後天見!
第二卷帳中香青山盡處碧水藏一四八)
恍惚間,她彷彿聽到少女嬌糯柔美的聲音:“師兄若是愛喝我熬的粥,我天天熬給師兄喝,好不好?”
有年輕男子彷彿哂笑一聲,不曾答她的話,轉身給了她一個冷淡的背影。
那背影頎長高挑,蒙了霧氣般不清楚,可她卻能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他,就是景辭蠹。
“師兄……”
她幾乎拼命全力在叫,想要破開眼前突如其來的幻覺髹。
“當啷”的碎響中,阿原抱住驀然疼痛得似要裂開的頭。
“眠晚!”
有人低低驚呼,她的身上便暖了一暖。
阿原喘著氣,努力調勻呼吸,終於強迫自己慢慢從幻覺中醒過神來。
空碗跌在地上,已經裂作數瓣。
景辭不知什麼時候已將她攬於懷中,緊緊擁住。
他的聲音低低啞啞,難掩的驚慌失態,“莫怕,莫怕,師兄在這裡……”
阿原側過臉,便看到他清秀蒼白的臉,漆黑焦灼的眸,全無尋常時的冷淡與驕傲。
阿原的身體抖得漸漸沒那麼厲害。
她看著他那平日裡讓人無法看清的眼眸,喘息良久,才從喉嗓間憋出字來:“師兄?為什麼是師兄?”
景辭顫了顫,松開了她。
他凝視她片刻,面色雖然蒼白,神情已漸漸恢複最初的清淡平靜。他道:“哦,因為我從前也有過一個師妹,害怕時的模樣倒跟你有幾分相像。我大約病得不輕,剛有些糊塗,竟分不清你們來。”
阿原腦中半是現實半是幻覺,混沌交錯間介面便道:“我怎麼覺得你就是我師兄?”
景辭黑眸如墨,緊盯著她倉皇的臉龐,呼吸頓住片刻,方道:“我生長於鎮州,你則是從小在汴京長大的原家大小姐,怎麼可能有我這個師兄?”
阿原擦著額上大顆大顆滲出的冷汗,含糊應道:“也是,也是……”
她彷彿已聽得很明白,卻總還覺得哪裡不對。
景辭拂了拂她額前的散發,無聲嘆息一聲,張臂又將她擁入懷中,低聲道:“別想了。我問過左言希,你當日頭部受創,所以頭疼、眩暈或産生幻覺都很正常。”
“是……是麼?”
可她的幻覺裡為什麼偏偏會有景辭,有師兄,甚至還有她熬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