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連忙叩首道:“王爺當時正在生氣,走出來跟言希公子說,滾出去,又跟我們說,都滾出去!都不中用,沒一個讓他省心……於是我們只得各自離開,但稍遠處的廊下、角門,都有人值守巡邏,並未發現異常,再不知兇徒是什麼時候混進來的……”
賀王性格暴烈剛硬,被世子忤逆後怒意勃發,連素來溫和聽話的義子都一再被打被罰了,其他人自然更不敢靠近,被斥罵離去簡直是求之不得。
何況入夜後別院防守嚴密,賀王又是當朝猛將,武藝超群,誰能想到他竟會在自己府中遇害?
景辭看過門窗內外,又走到案前,看那茶壺茶盅,將茶水聞了聞reads;妖傾六界。
左言希已道:“我已檢查過,茶中無毒,而且茶水還是滿的,義父應該不曾飲用過。”
賀王身為武將,被人一刀致命,無法置信之餘,難免懷疑是不是飲食被人做了手腳。左言希精通醫理,若飲食被動了手腳,斷斷瞞不過他。
景辭沉吟,“賀王有睡前飲茶的習慣?”
左言希道:“有。不過這一二年病著,我提醒過他數次,飲茶太多會影響夜間安睡,建議他少喝或不喝。”
景辭道:“那怎會在睡前給他預備一滿壺的茶?”
慕北湮抹了把淚,轉頭喝問:“靳大德,是誰備的茶?”
靳大德一直坐在門外靠牆哭泣,聞言忙站起身,站在門口回道:“世子,小人不知!小人昨晚被王爺叫進來說話,王爺一直在生氣,倒是喝了不少茶。”
屋外忽有一女子輕聲道:“是妾為王爺備的茶。”
慕北湮轉頭看過去,“薛姨!”
那女子踏入門檻,向李斐等行了一禮,卻如一株海棠般耀亮了人的眼睛。
竟是個高挑美貌的少婦,生得長眉秀目,雖一襲素衣,未飾簪鉺,依舊明媚照人,豔驚四座。
靳大德極有眼色,見李斐、景辭等不識,已說道:“這是我們家薛夫人。賀王爺的飲食起居,向來都是薛夫人照應。”
原來,賀王妃早逝,賀王兵馬倥傯,也就未曾再娶,只納了數名姬妾。
那些姬妾中,就數薛夫人薛照意最聰慧最細致,深得賀王寵愛,故而內院之事,多由薛照意處理。
阿原瞧著薛夫人有幾分眼熟,仔細一想,才記起這美人正是當日小玉為她挖鳳仙時,與小玉閑聊的那名姬妾,不想居然是賀王府內院主事的夫人。
賀王府的妾,其實也只是妾而已,“夫人”不過是個尊稱,與有誥命在身的王妃或命婦根本不好相比。但這薛照意無疑在賀王府很得人心,靳大德頗有敬意,先前吟兒、小饅頭提起薛照意,同樣很是敬服。
薛照意雖然神色悲慼,但顯然見過些世面,驚變陡生之際尚能從容上前答道:“昨晚王爺大發脾氣,大約話說得多,所以也喝了許多水,我瞧著一壺已經見底,怕稍後王爺口渴時沒水喝,所以趕著令人去茶房另取了一壺來。怎麼,這茶有問題?”
景辭問:“原先那壺茶呢?”
薛照意道:“自然交侍兒送還茶房了。我早先原要自己為王爺烹茶,但王爺說我烹的茶太燙了,不如茶房裡現提來的好。所以後來都是茶房裡直接送的,各處都一樣。”
嫌棄茶燙……
阿原驀地想起吟兒曾贊薛夫人能自己制香分與眾人,想來也是個錦心妙手的雅人,自然精於烹茶品茶。遇到這麼個以冷熱來品評茶道的賀王爺,大約也無奈得很。
景辭問:“原先那茶壺可還找得出來?”
薛照意道:“便是找得出,也早洗淨了。大人懷疑茶有問題?但因為王爺不講究這些,每次要喝茶都是茶爐裡現烹著的倒上一壺,不僅他喝,靳總管和其他姐妹們也喝,全都一樣的。何況昨晚人都知道言希公子在這邊,誰敢在他跟前向王爺下.藥?”
題外話後天見!
第二卷帳中香飛花留夢輕踏浪一二七)
左言希的醫術,旁人不知,景辭卻是最清楚不過。
若左言希在跟前,即便不曾喝茶,茶中異味飄出,也很可能被他察覺。
景辭有些頭疼。他看著左、慕等人,輕嘆道:“那麼,這府裡素日得賀王信重的健壯男子,大約都難逃嫌疑。蠹”
薛照意失聲道:“大人懷疑,是賀王府的內賊所為?髹”
這一回,連阿原都忍不住冷笑了,“不是內賊,難道還真能有刺客飛簷走壁,不驚動一名守衛,便能奪走賀王兵器,刺死賀王?若賀王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倒還相信。”
她彎腰撿起地上那柄五十八斤重的陌刀,揮舞了兩下,也覺有些吃力。
尋常女子提起這刀都吃力,更別說用它將賀王釘在地上;健壯男子倒是能做到,但賀王當時還未睡,再怎麼傷病在身,都有武者的警覺在,身手差不到哪裡去,怎麼可能毫無掙紮便被人刺倒在地?
唯一的解釋,殺賀王之人乃是他所信任的熟人,他在毫無防備之下,遭受致命一擊,當場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