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小鹿就數出五十七顆紅豆來,沒數出來的還不知有多少,每顆紅豆都是她對不住他的明證。
何況,她至少還記得她離開汴京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逃婚,——逃開他和她的婚約。
他素來出言刻薄,只怕她又要被損得體無完膚了……
她忐忑之際,景辭卻只是沉默。
許久,景辭輕聲道:“大約是我做得不夠好。我會改。”
阿原胸口忽然間一悶,悶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眼底熱熱的,似乎有什麼要往下淌。
她轉身抱住他,抱緊他,聞他身上清馨溫暖的氣息,腦中忽混亂地閃過許多零落不成片段的畫面。
他的微笑,他的驕矜,他的沉默,他的黯然,他轉身而去的落拓孤寂……
她果然是早已認識他,早已熟悉他的喜怒哀樂,他的一言一行……
她很沒良心地把那一切都忘了,卻能從零落的畫面裡覺出她深深的眷戀和潮水般的無邊愧疚reads;最強鋒衛。
許久,她才能抱住在努力回憶裡陣陣昏黑刺痛的腦袋,伏在他胸前微微地哽咽,“對……對不起……”
景辭又靜默了許久,才低聲道:“就當你這是道歉罷,我接受。不許再有下一次。絕對……不許!”
阿原抬起淚汪汪的眼,待要看清他說這話的神色,他卻忽將她擁得緊了,將她按在自己肩上不許她回頭。
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覺他竟在發抖,渾身都在微微地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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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北湮回府後,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洗了好幾遍,用掉好幾把澡豆,面板都搓得紅了,他才換上用薛夫人所制的上好薰香燻過四五遍的衣裳,回到在香氣嫋繞的臥房,預備喝幾口清粥洗洗燻臭的腸胃。
才喝兩口,他抬手把粥碗擲了,“誰做的粥?裡面放什麼了?味道怪怪的!”
侍兒忙奔上來道:“都依公子說的,就是粟米熬的,什麼也沒放呀!”
慕北湮不答,取過那茶盅時喝茶時,又似聞到了那股味兒。他抬手把茶盅也砸了。
侍兒張了張嘴,沒敢催促。
那廂賀王聞得不成器的獨子終於回來了,已經一疊聲傳了好久,但慕北湮洗個澡差不多洗了一個時辰,看模樣洗得還不痛快。
賀王的侍從卻已來看了好多回,見狀忍不住說道:“小王爺,還是趕緊去見王爺吧!王爺這回氣得不輕,趁著言希公子安撫了許久,心情才好些,趕緊去跟王爺說幾句好聽的,這事也就過去了!”
慕北湮道:“既然言希在那裡侍奉著,有事吩咐他就行了。不是一直說,言希行事穩妥謹慎,我是個不靠譜的麼?”
侍從忙笑道:“小王爺,快別說那氣話了……言希公子因為昨天放了那些官差進來查案,又不曾和賀王說明是小玉的案子,一早也被罰跪,罵得夠慘的。”
慕北湮道:“老家夥糊塗了吧?言希那麼好的性子也罵!放進來查案又怎麼了?”
侍從不敢答話。
慕北湮只得先去見他父親,一路聞著自己衣裳,只覺還是有股子臭味彷彿從骨子裡透出來,衣裳燻得再香都掩蓋不了,一路不禁把景辭又罵了幾百遍。
賀王已等得煩躁,左言希藉著替他診脈針灸,雖拖宕了許久,也經不起慕北湮左喚右喚也不見人。
見慕北湮過來行禮,他已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一天到晚出去浪,從京城浪到沁河,還沒浪夠?”
慕北湮硬著頭皮道:“孩兒一時糊塗,把靳總管那檔子事給忘了……孩兒知錯,求父親大人恕罪!”
賀王怒道:“你能記得什麼?路邊的美嬌娘?花街柳巷的髒女人?還是那位人盡可夫的原大小姐?”
慕北湮陪笑道:“原大小姐倒也不是人盡可夫,她至少得看臉……長得不好看的、氣質差些兒的還不要呢reads;神話世界大冒險!”
賀王氣得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敢情你還覺得被原大小姐看上是你榮幸?要不要放個爆竹慶祝下?”
慕北湮道:“那就不用了……”
賀王噎住,抬手抓過旁邊的竹杖便打了過去,吼道:“如果老子鬆一鬆口,你是不是還打算娶個什麼原大小姐傅大姑娘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