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將白鷹送那個十五歲的少女時,她也曾展現這樣明亮的笑容。
她還抬起清瑩如水的眸子驚喜問他:“這鷹,由我來馴?”
“既然給你,自然由你來馴。”他負手看著她,“把它馴得比五皇子那隻鷹更兇猛,更聽話,便不必眼巴巴地羨慕人家了!”
她圍著架子上的小鷹轉著圈,仰起的面龐如明月般皎潔無暇,“它叫什麼名字?”
“還未取名。”他看著他的笑容,難得促狹一回,“就叫小晚吧!”
她頓時紅了臉,欲罵他又不敢,只憤憤地瞪他:“什麼不叫小辭?”
最後,小白鷹取名叫小風。
它掠翅而過時,輕捷得像風,羽毛振動的聲音撲到耳邊便是溫柔的風聲。取名小風,可謂名副其實。
於是,發現抗議無效後,她很鬱悶。
不只一次,他聽到她在背後嘀咕:“風眠晚麼……風是姓,又不只我一個人姓風。”
但也不是她一個人名字中有個“晚”字。為何小晚用不得,小風就用得?
而她不曉得的是,其實風並不是她的姓。
很久很久以前,知夏姑姑帶回了一個剛出世的小小女嬰。
仿若驚恐著未來的命運,她一直在啼哭。隔得好遠,他都能聽到冬日凜風呼嘯裡那女嬰的哭聲。
即便舅舅遣人看顧,她依然每夜哭鬧,很晚都不肯睡覺。
數日後的一個深夜,雪很大,再次被她異樣的哭鬧驚醒時,他忍不住披衣奔了過去,然後看到了持劍在手的夕姑姑。
他看著女嬰哭得通紅的臉龐,還有滾著淚水的幹淨眼睛,說道:“別殺她。以後……讓她跟著我吧!”
舅舅便道:“罷了,養幾日看乖不乖。若是太鬧,便不用留了。外面好大風,偏生這丫頭這麼晚還哭鬧不休,嗯,就叫……風眠晚吧!”
那年,他五歲。
她漸漸長大,可他也漸漸長高。她始終仰視著他。
題外話
麻麻說,喜歡看的話要留個評論,沖個咖啡,不然那個叫餃子的懶作者只怕會更懶……
第一卷靈鶴髓六十三)
她自然是乖巧的。
在他不動聲色的調教下,她越來越乖巧。
知夏姑姑終於想不起要拿起已經放下的劍。
誰也說不清知夏姑姑是對還是錯,但他必定是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且知道錯了,還不知悔改,生生把一條沒有盡頭的暗路走到了無處可去的漆黑。
側耳聽著阿原的腳步聲走遠,漸漸完全看不到燈籠的亮光,景知晚從懷中摸出個玉瓶來,倒出兩顆藥丸服下,才蹣跚起身,取出一柄極鋒利的短匕,截下一段樹枝削作短棍,然後拄著那短棍,一步步在黑暗中向前摸索著,走向通向坡上的那條山道。
山坡上根本就沒有路,只有凹凸不平的山石和荊棘四布的密林,他走得很艱難。
他一直走得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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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不斷和她的鷹說著話。
她完全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過這種孤身一人行走在荒山密林的經歷,但她原先對這樣的境地似乎並不覺得害怕。
現在麼,也不是害怕。
只是從一個人變成可以彼此依靠的兩個人,再又變成一個人,忽然間便有了些落差。
這麼快習慣有人依靠真是件很丟人的事,尤其那人還是總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景知晚。
大約她是太孤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