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她應該會很合適。
現代的公共關系這份工作,已經不完全只是和人面對面的打交道,根據大資料坐在辦公室裡分析目標人群制定方案的人也很多。
這個工作,絕對是貝芷意擅長的。
可貝安民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貝芷意雖然擅長這樣的工作,但是她退讓的性格,卻讓她無法在這份需要沖鋒陷陣的工作裡嶄露頭角。
直到那個影片。
那確實是他女兒能做出來的方案,看起來沒有攻擊性卻能直擊人心。
在環保公益這一塊,他的女兒終於大放光芒,像他曾經幻想過的那樣。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要在多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才能做到全力發揮,所以他知道,和安這個年輕人給他女兒的東西,可能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多。
但是他也明白妻子的顧慮。
把這麼重要的主動權交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賭的是女兒的終身幸福,他們,確實不敢冒險。
“先好好招待。”貝安民拍了拍一籌莫展的禹懷萍的手,“如果這孩子和電話裡面一樣穩重誠懇,對小意又是真心真意,為了女兒的幸福,冒一次險也值得。”
但是如果沒有,他寧可繼續做他的惡爸爸,棒打一次鴛鴦。
被女兒怨懣一輩子,也比一時心軟讓她以後在異國他鄉孤立無援的好。
和安成年以後其實只來過中國兩次。
他外婆還在的時候,他們家的人每年會來一次中國探親,雖然每次都被他的外公趕出門,但是他爸爸一直很堅持這個傳統。
他十歲的時候,他外婆去世了,同年,外公也跟著走了。
他媽媽大病了一場,他們家也再也沒有了每年回中國探親的傳統。
他成年之後,自己一個人偷偷的來過中國,找到了外公外婆所在的縣城,卻發現那個地方早就和他記憶裡的完全不一樣了,老城區全都拆了,他那點可憐的童年記憶甚至沒有辦法幫他找到他外公外婆以前住的屋子位置。
第二次過來,是為了工作,全程都是合作公司酒店兩點跑,找不到外公外婆的痕跡,讓他對中國的歸屬感降為零,只是單純把這裡當成一個離家很遠的辦公場地而已。
而這一次……
他開著老友的車,車後備箱裡放著他從網上查來的第一次見女朋友父母需要買的禮物,身邊是他的女人,昨天晚上他剛剛睡塌了她出租屋的床。
他在下高速看到那個縣城的地名的時候,再一次感受到了奇妙的歸屬感。
兜兜轉轉,他最終找的女人,說著和他媽媽一樣的家鄉話。
他很不熟練的一邊聽著貝芷意完全不按照交通規則的指揮,一邊把車子開進了道路很窄很窄的城中村,有些新奇的看著那些貼著五顏六色馬賽克安裝著不倫不類的羅馬欄杆的自建房。
房子和房子之間捱得很近,因為陌生人進入,家家戶戶都開了門窗往外看。
他看到狹窄的道路盡頭,那幢藍色的屋子外面,兩個個子瘦削的中年夫婦站在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和安看不太清楚他們的表情。
貝芷意抿嘴,有些緊張的拉了拉他的衣角:“那是我爸媽。”
她看了一眼,然後又跟他咬耳朵:“我爸爸做過頭發了,我媽媽身上那件外套是她最喜歡的。”
她緊張感消除了一些,安慰他也安慰她自己:“應該沒事的。”
她爸媽都很認真的對待這次見面,不打算敷衍,所以,肯定會沒事的。
所有認真瞭解和安的人,都不會覺得和安是個壞人。
貝芷意一直故作鎮定的臉上終於有了些放鬆的笑意,車子又近了一點,她低聲呢喃了一句:“我媽媽好像瘦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