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煩躁都被隔離在她的聲音外面,剩下的,都是和她有關的家長裡短,人間煙火。
她很想他,情緒發洩過之後整個人其實還有些亢奮,接通了電話之後,話就變得比較多。
“我媽媽讓我下週末去相親,我當時找不到拒絕的藉口,就哭了。”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對當時的狀況到現在還覺得有些新奇,“我從來沒有在我媽媽面前哭成這樣,她後來答應我等你來中國了,我們一起回家讓他們看看。”
“我跟我媽媽說你很好很好。”她急切地,也不知道是想安慰他還是隻是想要訴說,“我媽媽說,他們就是想看一眼確認一下。”
“他們知道你去美國是有事要做,所以不會怪你的。”她話多的像是喝了酒,太擔心他這邊的情況,又害怕問了會勾起他的傷心事,所以她只能一直在說她家裡的事。
和安一直沒說話,他靠在轎車後座的椅背上,半眯著眼睛看著車窗外面的車水馬龍,安安靜靜的聽著貝芷意用痛哭過之後沙啞到不行的嗓子告訴他,她爸媽同意他們再見一面,告訴他,她媽媽被她的痛哭流涕嚇到,態度變得很不一樣。
他能想象到她經歷了什麼。
布萊德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她,她媽媽又在那個時候用相親施壓,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印象裡面她唯一一次哭到停不下來,是因為她以為自己要離開離島,他們兩個不會再進一步的時候。
那一次,他在她身邊,第一次握著她的手,兩人都大汗淋漓。
這一次,他們隔著太平洋,隔著十三個小時的時差,他聽著她極其沒有重點的絮絮叨叨,心底軟成一片。
“我沒事。”他等到貝芷意終於把她跟她媽媽的對話複述完整才開口,聲音也有些沙啞。
貝芷意安靜了。
“不能算過去了,但是現在已經好多了。”他低頭,密閉的轎車裡,他的中文聽起來沒有一點口音,他媽媽教他的中文,很多年很多年以後,他仍然像母語一樣熟悉。
“嗯。”貝芷意應了一聲,因為嗓子太啞,低沉的都快變成男低音。
和安笑了,揉了一把臉。
長途勞頓加上睡眠缺乏,他從知道黛西爺爺宣佈捐款到現在,露出了第一個真心的微笑。
“多喝點水,嗓子都快要啞成男人了。”他逗她,終於不再看向車窗外,那些熟悉的景色,也不再刺眼。
貝芷意清了清嗓子。
“我先回酒店睡一覺休息一下。”他向她彙報行程,“下午同布萊德公司的公關開會,明天會開記者招待會。”
和安的行程,貝芷意很清楚,她在和安在飛機上的這六個小時裡面和布萊德一起過了所有的公關計劃,對他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瞭如指掌。
“我和布萊德都會在公司。”她這幾天會陪和安一起過美國時間,“方案已經發到你郵箱裡了,你睡醒了再看。”
和安眨了眨眼。
他習慣了幫貝芷意安排生活,這樣被安排,讓他覺得有些新奇。
“你能睡著麼?”她的安排和她的人一樣心細到妥帖,“我幫你定了一家窗簾很厚的酒店,不臨街,他們在床頭櫃上給你放了一杯水,那家酒店網路很好,如果實在睡不著,我還可以陪你影片。”
太擔心他,所以那些害羞的天性在這個時候早就已經消失無蹤。
“好。”和安乖乖的服從安排,心裡的酸澀慢慢的變成了甜。
“我等你來中國找我。”貝芷意又清了清嗓子才開口,聲音仍然很啞,她有些懊惱之前哭得實在太兇了。
“嗯。”和安的聲音裡已經漸漸地又變回了溫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