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少可以幫一點忙,文書工作是她做慣了的。
和安沒有馬上回答。
他坐在那裡安靜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貝芷意手裡的門把手被她捏到發燙,悶熱的基地裡,吊扇的聲音在半夜聽起來特別嘈雜,一如她現在亂七八糟的內心。
“我不姓和,所以你不用叫我和先生。”和安在貝芷意幾乎要落荒而逃的時候,才緩緩開口。
他用的英文,他的母語。
貝芷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和安很少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說英語,貝芷意一直覺得這是看起來冷淡的和安潛藏的紳士基因。
可是今天,他坐在那裡,對她說了英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好的。”她用英語回答,又挺直了腰桿,“對不起。”
“……”和安的眉頭皺得死緊,“距離這個島三十海裡的地方有一個大青鯊保護區,我們主要是負責定時記錄大青鯊在離島垂直和橫向活動的情況。”
“我報告裡面的內容會比標準版更多一點,除了這些活動情況,還有大青鯊的遷徙運動,繁育情況以及偷獵損失。”
貝芷意就這樣站在門邊拿著本子一條條的記。
她洗了頭,頭發披散著遮住她半張臉,看起來比剛來的時候更瘦了一點,保守的睡衣睡褲都能看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你坐下來對照著之前的表格記吧,不急。”和安內心對自己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了大廳中央的辦公桌邊,拿出了一疊報告遞給貝芷意,“內容很多,你慢慢來,有問題隨時問我。”
他擰著眉看著貝芷意小小步的走近他,紅著臉接過了那一疊資料,用他熟悉的,比蚊子大一分貝的聲音向他道謝。
“謝我幹什麼。”他笑,嘴角扯了扯,坐回到電腦面前。
電腦螢幕裡他的倒影只有他自己能看到,他看到他笑得自嘲,眼睛不由自主的瞥向那個安靜如雞的女人。
那個急著回家相親結婚的女人。
都市女人。
被混凝土鋼筋保護得細皮嫩肉,臉皮很薄,對肢體接觸敏感,偷偷看他的眼神帶著彎鈎。
像沒有魚餌的魚鈎,咬上了,就很難掙脫,每動一下,都會痛得齜牙咧嘴。
有很多鯊魚都是死在這樣的魚鈎下,因為掙紮,因為無法擺脫,最後被魚鈎戳穿了整個下顎,死於失血過多或者無法進食。
他有些不耐煩的敲擊著滑鼠,發郵件的動作急促而粗魯。
下顎隱隱作痛。
所以他不耐煩的回頭,瞪視那個一直低著頭看記錄的貝芷意。
“有沒有不懂的?”鬼使神差的,這一次他用了中文。
“為什麼是鯊魚?”貝芷意在一堆英文資料中抬頭,看到了和安暗綠色的眼眸。
他只要睡眠不足,瞳孔的顏色就會變深,最深的時候,會變成墨綠色。
她……其實根本就沒有改掉她的壞習慣,這看起來毫無交集的三個禮拜,足夠讓她偷偷地摸清楚和安所有的習慣性動作和生活規律。
“為什麼要保護鯊魚?”她頂著和安暗綠色的眼眸,又問了一遍,堅持用了英文。
為什麼會建造鯊魚保護區,保護這種傳說中異常兇猛的吃人猛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