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沈玄寧這是這幾天都根本沒喝藥。他的藥一天兩碗,全都澆進花盆裡,可不是“藥量很多”麼?花可不是養不活麼?
蘇吟氣得哭笑不得,強緩了緩心神,跟禦醫說:“行,多謝您,我心裡有數了,您先別跟別人說。”
“是。”禦醫一揖,就告了辭。走了幾步,他卻又折了回來,“這個,大姑姑……”
“嗯?”蘇吟欠身,“您說。”
“老臣想問問……”禦醫蒼老的臉上帶著明顯的遲疑,“臣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稱職的地方,讓皇上信不過了?”
“……哦,沒有。”蘇吟給了他一臉輕松的笑,“絕沒有那樣的事,您放心回去吧。這事我心裡有底,只是不便跟您說。”
她這樣講,禦醫當然不好再問。即便心存忐忑,也只好先行告辭。
蘇吟長籲著氣折回殿中,沖著沈玄寧的禦案翻了一記大大的白眼。
服了氣了!她以為他最近不樂意喝藥只是侷限於口頭抱怨,誰知他竟然來這一套!
她明白他不想喝藥歸根結底是因為近來心裡太煩了,可是偷偷倒藥什麼的……這不是耍小孩子脾氣嗎?
蘇吟鐵青著臉色在殿裡生了半晌的悶氣,招手叫了五六個宮女近前:“去,給我取幾匹白色的細棉布去。把殿裡所有花盆露出泥土的部分都蓋上,蓋嚴實了!”
宮女們覺得這吩咐奇怪,但瞧她臉色明顯不對,也只好先照辦。於是兩刻之後,沈玄寧下了朝一回到殿中,就覺得殿裡……莫名的有一股要出殯的味道。
他再仔細瞧瞧,哦,是因為每個花盆都添了點兒白。
小路子正在不遠處的一個花盆邊澆水,也沒把那白布揭開。清水透過白布往下流,倒是什麼痕跡也不會流下。但如果換一種顏色,那可就不一定了。
沈玄寧止不住地心虛,走過去問小路子:“這白布怎麼回事?”
“皇上。”小路子磕了個頭,“大姑姑吩咐的,下奴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沈玄寧更心虛了,啞笑了一聲,問他,“大姑姑人呢?”
小路子回說:“在裡頭收拾書架呢。”
沈玄寧點點頭,揣著滿心的不安往內殿裡走去。
蘇吟確實是站在書架前正收拾東西,但她心裡存著氣,餘光睃見他進來也當沒看見。他輕輕咳了一聲,她反倒冷冷地一哼。
他心裡所有僥幸便都被打破了,徹底拿準了這都是怎麼回事。
“……蘇吟。”他走向她,她還是沒理會,帶著氣把手裡的奏摺一封封往書架上插。
他從背後扶住她的肩頭,在她耳邊小聲道:“別生氣嘛,朕錯了。”
“哼!”她一把甩開他的手,轉過身便怒目而視,“這事,奴婢一會兒就告訴太後去!”
說完她就轉過身又繼續收奏摺,沈玄寧趕緊摟住她:“蘇吟蘇吟蘇吟,朕錯了,朕真的錯了!朕最近實在是煩得慌,一喝那藥更心煩意亂,所以才……”他噎了噎,續說,“朕絕對不是故意騙你的,每回都把你支開是怕你擔心。而且你看,其實就是點小病嘛!”
話剛說完,他忽而覺得摟在她身前的手被什麼東西觸得一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