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的離去使得這個家裡突然的清淨下來,原本這個擁有黃鸝般嗓音,充滿歡笑少女的離開,讓一家人突然都很不適應。
美娟這幾天心情一直不佳,就算是念國想柔情的撫慰,也被美娟不情願拒絕。念國不知道如何安慰妻子,在哪個時代。
父母能做的就是不斷的努力去給孩子們創造最好的生活條件,而這些條件也並非沒有要求,那就是希望孩子們都能按照父母預設的道路走。
念國和美娟算是比較開明的,沒有過多幹涉二丫,但是不干涉,並不代表就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念國今天很累,在外面接了兩個單子,幾乎一整天都在廠裡和阿明兩個人商量後續的工作事宜。
回到家中已經是快十點多了,習慣性的開啟門,想叫二丫來拿包,結果嘴微微張開,又合了起來。他的寶貝二丫已經離開了,那個一天到晚的小跟屁蟲不在了,心裡和妻子一樣有點空。
念國將鞋脫在門口的架子上,輕輕推開門,看到美娟側身躺在那裡,開了一盞小檯燈,念國把包放在門口的櫃子上,輕步走到美娟身邊。
美娟閉著眼睛,念國卻看到妻子眼角還掛著淡淡的淚痕,想伸手去抹掉,但是怕驚醒妻子,只好反身躡手躡腳的退出了房間。
感覺氣氛十分壓抑,念國有些失落的走上了露臺,到了露臺一看,原來不是自己一個人心裡悶,天明也坐在那裡一個人抽著寂寞的煙。
看到念國來,天明會意無奈的笑著,遞給哥哥一根菸,兩人一開始都沒有說話,念國點燃煙,坐在長椅上,嘆了一口氣,然後將頭後仰,失力的躺在靠背上。
些許時間之後,天明開口問到“嫂子怎麼樣?”
念國沒有開口,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天明沒有因為念國的無回應而不高興,因為他知道大哥現在有太多的無奈,這麼些年走過來,還很少看見大哥如此。
天明仰望著星空,對念國說“阿菊這兩天脾氣也很大,哥,你說這個女人奇怪不奇怪,孩子們那麼努力,我覺得考不上個重點大學,考個一般大學我覺得還是能進的。上大學不是應該是件天大的喜事,放在我們年代,那可是高中狀元一樣,全家不都樂瘋了。擱到我們這裡,哎,感覺生離死別一樣。”
念國低下頭,又猛的吸了一口煙,然後朝著天空吐了兩個菸圈,對天明說“你離開一個強子,畢竟是男孩子,還好!我們家出去的孩子,自理能力都應該可以。可是,我這一次就要走兩個女兒,我都覺得心裡空空的,更別說你嫂子了。”
天明點點頭,阿菊的反應都有點不尋常,那嫂子肯定別說了。
露臺上是兩位父親的在惆悵,露臺下是大丫的房間,而此時的大丫心裡也空空的。
她的面前擺了兩摞筆記本,一摞是她給妹妹自己初中的筆記,用於學習,其中還有半打是妹妹的筆記。
大丫側頭看了一眼妹妹的床,現在已經是人去床空,只是在床頭掛了一條木魚,還是小時候媽媽賣剩下的那隻給了自己,後來送給了妹妹。
大丫將二丫的筆記本翻開,裡面的字型不是那麼娟秀,而是有點野,有點龍飛鳳舞的味道。翻到後兩本,突然發現有一本筆記的的右下角畫了東西。
大丫笑了,右下角畫著兩個小小的小人,很抽象,就是火柴人那種,兩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手牽著手,一人拿著一朵小花。
大丫又翻開了下一頁,依舊是兩個扎辮子的小人,但是這次中間多了一個小小的小人,應該就是弟弟。
看到此處,大丫不知不覺的流下了眼淚,她還那麼小,就要去體驗軍營的生活,能行嗎?自己得高考分數雖然沒下來,但是大丫對自己還是充滿了信心。
可能不久後就要離開這個家,剩下父母和弟弟,從小到大,自己扮演了小半個母親的角色,家裡的家務,弟弟妹妹的功課,但凡自己能做的絕對不讓父母操心。
雖然有時候覺得父母對弟弟妹妹比對自己更寵愛,但是大丫卻想著,自己小時候被父母獨寵過那麼多年,雖然自己太小記不得,但是肯定父母是深愛她的。
時間就這麼多,孩子越多,可能每個人分享到的愛就肯定不會均等,但是有弟弟妹妹愛自己,也算是填補了不少空缺,現在自己不缺愛,缺的是能夠多點時間愛他們。
大丫感受到母親這幾天的變化,雖然面上母親總是露出溫暖人心的笑容,但是大丫看的出笑容背後,有的是些許的惶恐,些許的不安,和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