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國的預感是正確的,他的手有些抖,但是下意識的就握緊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對綵鳳說“需要我帶什麼嗎?錢需要嗎?”
綵鳳聽得出那種極力控制的聲線,趕忙回答“不需要,廠裡都會負責。你就趕緊跟我走,現在她還昏迷著,也最需要你。”
“好!丫丫沒事吧?丫丫誰在照顧?”念國突然問綵鳳。
“你放心,廠裡出事故的人,孩子都有專人照顧呢。”綵鳳明白念國的心情,也是耐著性子儘量平和的和念國說,以免自己的急脾氣把念國著急的情緒也給帶動起來。
說著話的功夫,車就徐徐的進站了,兩個人著急忙慌的趕緊登車。也許是心情著急,總感覺今天的車特別慢,醫院倒是靠近新家這裡,也就五六站的路,但是車上的兩人感覺過了很久才到。時間對他們來說只有快進,多一秒在車上都是煎熬。
終於算是看到遠處醫院的影子了,念國已經站在門口等候車門開啟,綵鳳感覺只要車門一開念國就會奔出去,趕緊也貼上來,像是在跑步比賽的兩個選手一樣,只等著一聲令下,就要飛越般的奔跑。
然而事實也是如此,車門一開的一剎那,綵鳳就看到到念國幾乎是用力扒開車門。然後就跑了出去,綵鳳知道念國的心情,並沒有叫念國等自己,只是在後面拼命的跟著跑,所幸車站到門口也就小百十來米的距離。但是兩人已經有著十幾米的落差,可想而知念國的心情急切到什麼地步。
馬連長和其他的人都在大廳門口,見到奔跑而來的念國和後面氣喘吁吁的綵鳳,馬上上前接應。念國是認識美娟的領導的,所以下意識的就停下問馬連長,而且也沒顧著用尊稱“美娟到底怎麼樣了?人在哪裡?”
馬連長知道現在不是說那些安慰的話,看這個心急火燎的檔口,先帶他看到人,再去安撫吧。也沒顧著後面已經跑的手撐著膝蓋喘氣的綵鳳,馬連長在前面引路帶著念國來到美娟的病房門口。
念國在快走到美娟的病房門口幾米處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馬連長還示意門口的在看護的幾個人讓道呢,結果一回身看見念國竟然很突然的就停下了。
這個反差讓馬連長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明明剛才還像個火車,怎麼突然就杵在那裡了?
念國其實在極力的剋制自己的情緒,因為現在的美娟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自己不能讓她感到無助和軟弱,自己是家的頂樑柱是妻子和孩子生活的全部希望。
馬連長這個時候看著念國的臉上的表情和神態,似乎明白了什麼,心中對於這個男人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念國在短暫的十幾秒,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讓僵硬的臉龐上露出一股堅毅,然後不徐不疾的走上前去。
門口的人紛紛讓開,念國錯身讓過人群,走進病房。一個床是空著的,另外一個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妻子。
常姐看到念國的到來,讓出了阻擋的身影,把視線騰出來。念國這才看到美娟的樣子,臉上有著淤青和點點的擦傷,整個臉看起來蒼白極了,眼睛垂閉著,嘴唇上雖然經過清理,但是還是有開裂的口子。樣子實際上不能用極其慘烈來形容,但是看在唸國眼裡卻是極其慘烈。
默默的走到美娟身邊,其他人都退讓到外圍,只有馬連長站在唸國身後不遠處注視他。念國不知道怎麼來形容現在的心情,盯著妻子的樣子,心塞,心疼,心痛,灼心般的感覺油然而生。強忍著哭的慾望,轉頭問馬連長“馬姐,美娟傷的有多重?”
馬連長被這麼一問,努力的組織著詞彙,想用既精準又可以寬慰的念國的話說道“暫時昏迷,但是脊椎,腰椎和盆骨可能受損,需要康復治療後才有可能痊癒。”
念國雖然是個連學都沒上過一天的窮苦孩子,但是學武的時候,師傅教了很多關於人體骨骼,脈絡等知識,對人的認識其實比一般人深刻,比起一般的江湖跌打郎中可能也不逞多讓。
馬連長的轉述如果自己沒聽錯的話,自己的妻子嚴重的話就是半身不遂,輕一點的話可能是腰椎和脊椎受損,以後就算康復,肯定有一定的後遺症。
念國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既定的事實,只有後續治療了。
“明白了,那廠裡怎麼決定?”念國繼續問著。
馬連長沒想到冷靜下的念國冷靜異常,“最終的決定還沒有,但是這個屬於工傷,廠裡負擔所有的治療費用,至於後續的處理,還在討論中,你放心,應該有滿意的答覆。”
念國點點頭,她覺得馬連長的答覆讓他起碼安心了許多,這樣的安排,他可以安心的來照料自己的妻子。
大家看家屬來了,馬連長只留下常姐,綵鳳,以及另外兩個人,她們兩個是準備來照顧手術出來的那個位同志的。
一會就又人上來找馬連長,馬連長打了個招呼就去忙了,房間剩餘的幾人都很有眼色的到門外站著,念國坐在美娟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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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眼淚才默默的從眼眶中留下來,但是也就是憋著氣抽泣了兩聲,然後趕緊擦乾淨眼淚。雙手握著美娟的手,用嘴唇親吻著美娟的手背,心中的痛在體內蔓延著。似乎美娟有了感覺,手微微的動了一下,念國趕緊看向美娟的臉,可能是有轉醒的跡象,美娟的臉上有著些許痛苦的表情。
渾身上下的神經復甦著,意識逐漸恢復的同時,身上的神經也傳來了陣陣的痛疼感。但是比起意識虛無和孤寂的那種恐懼,疼痛其實證明你最起碼現在還活著。
慢慢的保護期開始退卻,身上的控制權逐漸迴歸到身體裡,但同時各種神經末梢的反映也開始顯現。譬如傷口和創傷處的疼痛感,譬如自己感覺不到上半身除了頭和手以外的部位,譬如感覺到手的觸感傳來一隻溫熱有力的手......
眼皮還在鬥爭著,上下之間感覺就像是蝴蝶要破繭而出的那種艱難,感覺兩者之間有種粘接力在粘合上下眼皮,美娟努力的用腦部所有的力氣支撐著。
美娟的表情當然逃不過念國的眼睛,念國看到美娟的眼珠在眼皮下開始慢慢的運動,眼皮微微的抖動著,感覺美娟好像要甦醒過來了。手上的就像是傳遞著祈禱的力量一樣,稍微的加大了手的力氣。美娟被這股力量給激發,它隨不徐不疾,但是卻很堅定的傳遞到雙眼的眼皮之間。
慢慢的睜開眼簾,微光透了進來,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身邊看著自己。視覺慢慢恢復,終於看清楚那個模糊的臉的輪廓,一張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臉浮現在眼前,臉上帶著關切和溫暖。
念國用手輕輕的浮在美娟另一邊沒淤青的臉龐上,給了美娟一個溫暖的微笑。
“你醒了!”念國輕聲的告訴美娟。
美娟的心從見到念國那一剎那就感覺突然安心了許多,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條件反射一般。努力的想挪動身子,但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而且從頸椎到腰椎還傳來劇烈的撕痛。
念國雙手很穩的輕輕的按住美娟,擠出一個看似很安心的笑容,說道“你受了傷,醫生說要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美娟就這點運動,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樣,看著念國的輕微的喘著氣,然後呼吸都覺得那麼艱難,眼睛一閉一合的看著念國,臉上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後又暈過去了。
念國嚇得不行,趕緊喊醫生,門外的幾個姐妹也趕緊進來,綵鳳第一時間找來了醫生。醫生了解一下剛才情況,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心跳和脈搏,說,“沒事了,醒來就好,現在是脫力了,讓病人好好休息一下就好,有什麼事情你們再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