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道是梭子蟹,上來後,二丫和小三都沒見過。一家人都上了臺子,阿哥帶了一瓶紅酒,給大家都倒上。
然後舉起杯說道“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阿妹在外面漂泊了十來年,終於能有機會探一次親,很不容易。今天父親不在,我今天厚著臉皮,長兄代父,歡迎阿妹回來。乾杯!”
大家紛紛舉起杯子,我看得出母親的激動,有點顫抖的舉起酒杯。酒杯在手中彼此相互輕輕的撞擊著,將十幾年的思念都透過清脆的碰杯聲釋放出來。
屋外沒有什麼月光,顯得有些冷清,但是此時在這個老舊的弄堂裡,一家人的溫情像一溫燙熱的陳年的老酒,散發著醉人的芬芳,讓一家人其樂融融。孩子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的笑聲,熱氣騰騰的飯菜,親人之間彼此的祝福,都藉著醇香的葡萄美酒發酵著。是那般的醇厚,那般的迷醉,讓我感覺有點不真實,這就是我日思念想的場景。像一味無上的良藥治癒著那麼多年的傷痛,那麼多年孤寂,那麼多年的思鄉之情。
吃到中場的時間,孩子們都吃的差不多了,都又窩在婆婆的屋子裡去進行她們的社交活動。飯桌上留著我們幾個大人,互相說著話。
“阿哥,今天我有個想法和阿媽說了,我想帶著孩子,回一趟石浦去看看。一來想著去祭奠一下大阿爺,二來帶著孩子們去看看咱們出生的地方,順便和阿爸早點見見,然後和他們一起回上海。你覺得呢?”
建國喝完酒,臉上有著一抹紅暈,聽我說完,笑著說“我覺得蠻好的,他們差不多再有五六天也要回來了。這樣吧,明天就是週六了,我們一家人都出去玩一天,然後我給你定週日晚上的船票,這樣你帶著孩子睡一覺就可以到老家了。阿媽和美娟,你們看這樣安排好不好?”
母親覺得這樣也不錯,能遊玩一天,第二天休息一下,然後去鄉下的話坐船也不會太累,就同意了。我覺得也蠻好的,可以一大家子都出去玩。
美蘭高興的極樂,像個大孩子一樣,抱著阿媽的手。
阿媽想了想,繼續說道“那這樣吧,今天晚上大家擠一擠,建國你們也不要回去了。你和淑芬就住你弟弟房間,兩個孩子和我住,這樣就不要跑來跑去了。明天我們早點出門,這樣不耽誤時間,你看啊好?”
“好呀,好久都沒再一起住了,呵呵”建國聽著十分高興,下意識的拍了一下媳婦的肩膀。
“看把你高興的,阿媽,你看建國還像個大孩子一樣。”淑芬嫂子捂著嘴笑著對母親說道。
“呵呵,你們都來家裡住,阿媽我多開心啊,家裡從來沒有那麼熱鬧。可惜這次沒有帶大丫來,這樣孩子們都聚在一起了”母親感慨的說道。
似乎勾起了大家的某種情緒,場面變的又點冷,有點傷感。
淑芬趕緊打了圓場“阿媽,現在慢慢交通方便了,總有機會的,我聽建國說孩子都上學了。這次沒機會,下次總有的”
但是母親好像還沒從情緒裡走出來,繼續到“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和你阿爸年紀打了,就想著你們子女都能守在身邊,享享天倫之樂。”
大哥此時使壞,對美蘭擠著眼睛賊兮兮笑著說“就是,美蘭趕緊嫁了,生個囡囡給媽媽白相玩),哈哈”
“那能怎麼)又說起我來了,阿哥弄老壞額”美蘭羞怒的伸手舉起拳頭打起建國了。
“啊呦,嘎兇額,小心嫁不出去哦,阿媽救命”然後象徵性的護著頭,哈哈大笑的對著母親說道
我們都看著這兩兄妹在哪裡打鬧,一下就就沖淡了剛才的一絲遺憾的悲傷感。家宴在歡鬧的氣氛下落幕,我幫著嫂子一起收拾碗筷。建國像個大爺一樣的這次,坐在那裡泡了一壺茶,陪著母親說著話。孩子們聽說明天要去動物園,都高興的又聚在一起分享著自己的喜悅,二丫和小三更多的只是好奇兩眼冒星星的聽著表姐和表哥說著,因為她們從來沒有去過動物園。
今天弄的很晚,大家坐在臺子上喝著哥哥泡好的茶,在哪裡分享著這些年的經歷,時而唏噓,時而歡笑,彼此相互的分享著這數十年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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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母親年紀大了,要求大家早些休息,明天要帶著孩子去動物園遊玩,這才意興闌珊的結束了這說不完的座談會。
大家各自互道晚安,帶著滿足和不滿足的情緒,各自入夢。
第二天天氣給力,晴空!一家人五點多鐘就起來了。早上和打仗一樣,一堆小朋友上廁所,嘰裡呱啦的上臺子吃飯。終於算是整理完畢,集合出發,浩浩蕩蕩的一大家子出門,早起的鄰居們又投來羨慕的眼光,紛紛問好,母親臉上洋溢自豪和滿足的笑容。
在狹小的弄堂裡,排成一隊,像是老鷹捉小雞的場面,那隻守護著小雞的母親走在最前頭,感覺今天母親的胸膛挺的特別高。
她此時是驕傲的,因為後面都是她的孩子。
經過漫長的旅途,終於在早上的日頭照耀下,一大家子人來到西郊動物園。孩子們興奮的情緒被門口的人群點燃,建國買好了票就和阿嫂,美蘭帶著孩子衝了進去,一群孩子一個牽著一個進入了她們的樂園。
這個小小的樂園,對二丫和小三是無比的新奇的,驚歎大象的巨大的體型;看著無比巨大的貓咪;長的和牛一樣的水中河馬;無比奇怪的長頸鹿;對這兩個孩子來說,簡直是到了外星世界。在她們的世界裡,從沒想象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生物。
二丫開啟了無限十萬個為什麼,舅媽就像個解說員一樣不厭其煩的和孩子們做起了解說員。我沒想到阿嫂的知識如此豐富和有耐心,一問阿媽,才知道淑芬阿嫂是一名小學教師。怪不得兩個孩子那麼懂道理,看來自己還是做的很不夠,在孩子的教育上要努把力。
累了就找地方吃點東西,早上出門的時候帶了很多糕點零食和一早泡好的茶葉水。這個公園在我記憶裡是來過一次的,那還是初中時候郊遊的時候。但是此時再來,好像擴建了不少,多了很多的動物,走起來無比的累。特別是帶著一群孩子,不管以前來過的,還是沒來過的,都是再聽義務講解員的講解。
足足到下午四五點,才結束,期間母親累的不行,我攙著她說說話,努力的跟在大家後面。她總是用溫情的眼光打量著一群孩子,身體再累,看到孩子們的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就不那麼累了。
到家已經是夕陽西下,因為家裡有親戚在去老家的船上工作,所以阿哥跑了一趟碼頭。晚上回來的時候說“明天的票沒買上,只有週一的票,阿福哥聽到美娟要回去,專門搞了一張三等艙的票,能夠甲板上看到大海的房間。”
母親說,這樣蠻好,這樣一家人還能在一起多聚一天,也能好好休息一下。晚上還是阿哥和嫂子下廚,從來了上海,我就被剝奪了一切燒菜的權利,天天被寵著的感覺真好啊!
雖然比不上前幾頓的飯菜,但是每天肉湯,葷菜,魚蝦,冷菜都不少,搞得我這幾天感覺臉似乎都覺得有點撐起來了。兩個孩子以前還要偶爾勸著吃飯,現在可好,天天都像小老虎一樣吃著碗裡的,還看著臺子上的。
珍惜是因為曾經不經意的得到,當你覺得在意這是彌足珍貴的時候,然而往往她已經從指間流失。生活中有太多平常發生的事情,讓我們總是在擁有時覺得平凡平常,然而當你有一天經歷過,體會過艱辛的生活磨難,你才會發現這些看似平凡的,平常的一句問候,一次牽手,一刻交談,一頓飯菜,成為你人生中不可磨滅的記憶。
人生的幸福或許不在你擁有多少,而在於你能珍藏在心底的有多少幸福的片段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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