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終將是一個不眠夜,兩夫妻將孩子們安睡好,美娟把被子給孩子們都給捂嚴實,老董又給爐子裡填了點煤,這樣火爐足夠晚上可以將火牆給烘熱,持續供熱到早晨。兩人又檢查了下廚房的窗戶,確保是開著的,以免爐火熄滅造成中毒。
爐子上燒的水還沒開,老董蹲在地上用火鉤子在爐口不遠處整理著填進去的煤炭,美娟靠在旁邊的門框上,兩個人都沒說話。這一天下來,對於兩個人來說是不容易的一天。從昨天晚上兩個人其實就收藏著各種情緒,不安,焦躁,忐忑,憤怒有這些負面的,也有收穫了感動,感恩,慶幸這些正面的。現在兩人心裡是五味雜陳的,所以誰都不知道怎麼開口,不是不會說,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才不會加深對方擔憂。
爐火裡傳來微小的噼裡啪啦煤炭炸裂燃燒後的響聲,老董的眼睛盯著爐火在爐膛內開始逐漸燃燒,燒紅的煤炭發出的是橙紅色的光,從爐口散出來,將他的臉龐印襯著一層紅光。臉龐其實離開爐口有點近,熾熱的溫度讓老董感覺臉上有點乾燥,但是這時思緒卻是有點凝固的,沒有隨著爐內的火光跳動活躍。
這種狀態保持了一刻,最終被爐子上的燒水壺發出蒸汽聲給打破。
“我來”美娟說到,老董起來後退了兩步,美娟將燒水壺拿起來,將兩個臉盆裡各注滿開水,然後又注入些涼水,試了一下溫度。水溫是相對比較熱的,這樣洗好後,可以拿來洗腳。老董幫著拿了擦臉的毛巾和腳布,端著一盆熱水和兩個疊著的腳盆走進了大房間,美娟緊隨其後也端著一盆熱水跟了進去。
兩人將熱水放在中間的餐檯上,各自開始進行簡單的上身擦洗後,然後將水都注入腳盆,很默契的兩人將腳盆並排的放在床前。然後,兩人都坐下,將腳慢慢的伸入盆裡。一整天的折騰,在梳洗好後,身體的疲勞和塵垢得以清除,溫熱的洗腳水像是一劑神奇的良藥,逐漸讓兩人得以緩和,也讓身體的疲勞細胞在溫暖下漸漸逃離。兩人還是沉默,但是彼此之間靠著坐著,將手握在了一起。沒有話語,沒有注視,手和手的牽絆讓兩個人的都突然得到一絲慰藉。
“唉”老董一聲嘆息,打破這種寧靜。
“今天如果不是王通,估計真的完了。那麼簡單的事,結果我愣是沒有想到”
“也不能這麼說,你估計折騰了一宿,腦子沒反應過來。都說當事者迷,旁觀者清。不過要不是王通和你現在那麼好,還像以前那樣,今天估計也有可能真的過不去了”美娟看著腳盆,雙腳在水裡左右的劃了劃說道。
“是呀,今天真是辛虧王通,算是躲過一劫,算不上因禍得福,但是起碼近期那個姓趙的是不會找我麻煩了。”老董這時側身扭頭看了一看美娟。
“嗯,但是,老董”美娟這時也抬起頭來看著老董,繼續說道“你也要長個心眼,千萬不能做違規的事,否則說不準誰又會盯上你”
“放心,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數”
美娟聽到老董這樣說,也沒多說什麼,然後覺得這個話題好像再說下去,很彆扭,就換了話題說道“市場裡,最近生意還不錯,就是不少人覺得你手藝那麼好,能不能打點大的物件,比如說傢俱或者帶雕刻的四角凳子之類的。哪些賣價比較高,幾單下來就頂的上現在賣這些小物件半個月的收入。”
美娟的這個建議已經不是一次了,奈何廠子裡之前辦公大樓整修的活太重,根本無暇顧及這檔子事。老董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奈何總去附近的廢舊回收站和靠朋友同事給一些廢舊料根本無法滿足他的製作和創作需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是個痛點。
“我也找了一些附近的廠裡回收點,但是都沒有大一點可以製作的木料,有也是零星幾根,做傢俱的話,根本不行。大一點的傢俱講究一體性,木料要從一批或者一根整料上下手,才能做出不但外形美觀,顏色紋理勻稱的傢俱。否則那做出去就是砸自己的招牌,這種事情咱們寧可不做”老董很慎重的說道。
“嗯,這個是的,這門生意是個長久的事,要麼不做,要做咱就要把它做好,老公你說的對。水都涼了,我去倒了,咱睡吧,慢慢再想辦法”美娟起身,把兩盆水合在一起拿出去倒了。
兩人脫了衣物,吹滅了蠟燭,躺在一起。美娟往老董身邊靠了靠,老董還沒完全躺下,雙手做背在腦後勺,半靠在床頭,似乎還在想剛才的問題。發覺美娟靠過來,伸出一隻手將妻子摟在腋下,用粗糙的大手輕輕的擼著妻子的頭髮。
溫柔的撫慰讓身旁的這個女人感到無比的安心,充斥著無限的溫馨。柔情是一種充滿愛意的良藥,將生命中的那些不安,無助,惶恐驅散,讓愛人彼此之間感情紐帶,透過言語和動作像分子結合一樣不斷的融合,然後分裂出更多幸福的基因,從而得到昇華。
第二天,兩夫妻照常起來開始一天的忙碌。老董騎著車送大女兒上學,二丫送去了幼兒園。回來進廠區的時候,似乎昨天的訊息在廠裡都被八卦的人們廣泛傳播。很多人都和老董打著招呼,老董一一微笑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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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間外剛停好,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王通咧著嘴嘿嘿的笑著。老董轉身一把王通摟在胳臂裡“謝謝,兄弟!”沒有那麼多華麗的感言和感謝,只是樸實的一句。
王通被老董摟著有點喘不過氣“哥,哥,你鬆鬆手”
老董這才發現自己好像太激動有點用力過度了,哈哈一笑,隨即鬆開手,改為摟住王通的肩膀。
兩人有說有笑的,進了車間,一會工友們都來了,嚷嚷著讓老董說說到底哪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老董是個懂得低調的人“都是些誤會,這不都過去了,呵呵”
大家見老董這樣說,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深問,但是王通這傢伙就是個不省心的貨。
“董哥,我聽小曲說,你哪天晚上一個人隨便幾下功夫就將那個貨給撂翻了,我們大家還不知道您老哥,盡然是個練家子。而且聽小曲說,不是一般的厲害呀。有空教我們幾招唄,哈哈”
“就是,就是,董哥,沒事教我們幾招唄,你這是深藏不露呀”大家附和,起鬨到。
老董沒好氣的瞪了王通一眼,笑笑說“我小時候學木工的時候,我的師傅是個洪拳的弟子,從八歲起我入門當學徒,為了讓我們幾個徒弟能夠強身健體,所以就帶著讓我們學了幾套拳法和基本功。不過這些基本功有一些是氣功運氣的基礎和練體方法,是為了能夠讓人強身健骨,倒不是為了和人打架的。”
“怪不得,總感覺你董哥平時的氣力和精神頭比我們都好,原來是這樣呀,董哥教教我們唄”
“你們真想學?”
一群男人都和小雞啄米一樣,點點頭。這男人呀,幾乎大部分都有一個武俠的夢,特別是生活在底層的這些勞工階級的工友。
“那好,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們,但是要約法三章”老董知道,雖然這些是入門,但是如果用在與人之間的搏鬥上,學的好,是比普通人提高很多殺傷力的。光是幾年下來的話,氣力也是能漲個幾成。師傅一直說練武是強身健體的,不是用來打架的,他牢記於心。
記得那時候小時候,剛去見師傅,師傅看了看老董。覺得老董身體還是單薄了些,木工這個工種,在那個時代,抗大木,拉大鋸,上大梁都需要力氣。現在這點身體底子,以後想繼承他的手藝還是欠缺點。
師傅收了五個徒弟,老董是老四,後面幾年又收了個小師弟。每天早晨第一事,就是扎個馬步,打一套拳,然後再開始一天的活。
剛開始的時候,真的是每天把老董那個小身板裡的體力榨乾的所剩無幾。特別是扎馬步,站在那裡雙腳一會就開始直哆嗦,上身一會就抖的很個小篩子一樣。而且師傅在後面坐著,看看幾個師兄都在哪裡紮實的站著。每當你想鬆懈一下,師傅躺在竹椅子上,一個松子就彈了過來,奇準無比的打在後腦勺上,忒疼。就這樣整整持續快小半年,老董才算是像模像樣的能把馬步扎穩。
跟著師兄們照葫蘆畫瓢打著拳,師傅開始也不管他,只是眯著眼,手上拿了個茶壺。偶爾拿個竹棍子,這個師兄指點下,拿個師兄糾正下,很少指導老董。就這樣的,每天還沒去跟著幹活。就覺得累的慌,這哪裡是學手藝,整個來到了個武林門派。雖然老董也喜歡這種武俠的日子,但是學個手藝才能餬口。只好硬著頭皮,每天週而復始的這樣過著日子。
但是幾個月後,確實漲了點力氣,以前抱個幾根木料和師傅他們下山,氣喘吁吁。現在快小半年過去了,下山來已經能不太喘了。而且精神也比往常好,能堅持到下午。
後面開始,慢慢師傅開始抓老董的拳法動作,還不時示範幾次,然後讓師兄們,糾正老董的動作,給老董講一些要領。快小一年了,師傅又教老董開始晚上打坐,告訴了一些老董運氣的法門。正正兩年下來,老董雖然吃著粗糧。但是個子已經比同齡的孩子高出小半個頭。臉色也從以前的面有菜色,但現在的逐漸稜角出來,面露紅光。
這個男孩子就這樣,學了練武的招式,手有時候癢,雖然師兄偶爾過過招,但是沒和外人過過手。人精氣神上來了,手上又有點功夫,男孩子難免控制不了血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