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那是程衍第一次見到程金枝的生母,秦言蹊。
雖然只是初次相見的驚鴻一瞥,可她那活潑靈動,清麗脫俗的倩影卻深深地鐫刻在他的心底,令他久久難以忘懷。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秦言蹊是土生土長江南蘇杭女子,剛跟著官至太守的父親入京述職,從此會在京城常駐。
是一名知書達禮,心靈手巧,卻又有別於傳統女性的官家小姐。
尤其是她的刺繡之技,更是冠絕蘇杭。
在之後的日子裡,由於顧洵也在京城落腳,三人自那次萍水相逢後便結成好友,時常一同外出賞景遊玩,把酒言歡。
那段日子,也是程衍記憶中,最美好難忘的一段時光。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程衍發現自己愈發對這個卓爾不群的女子心生眷戀,難以割捨,
在秦言蹊的十九歲生辰上,就在他終於想要下定決心對其表露心聲時……
卻驀然發現,她和顧寒清的父親顧洵之間,似乎比與自己接觸時更為親近。
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見這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豁然間,只覺得心底深處某樣被他珍視和守護已久東西,一下子被摔得粉碎。
一個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好友,一個是自己最為心愛的女子。
面對這二人早已瓜熟蒂落的感情,程衍除了吃驚之外,驀然間生出一種被背叛的震怒之感。
心裡怎麼都勸服不了自己就這樣成全放棄,以及原諒。
可能是因為他自小就出身高貴,從來沒有想要的什麼東西會望塵莫及,無法得到。
他像是把秦言蹊看成了一件正在逃竄的獵物,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把她據為己有。
也正因如此,在這個強烈慾望的驅使下,程衍做了一件,他一生中都最為後悔的事情。
“後來,你祖父受當年轟動一時的“清河案”連累,成了陛下眼中的亂臣賊子。一夜間,整個太守府都被抄家問罪,無一倖免。你娘,自然也淪為了永遠無法抬起頭的罪臣之女。”
面對眼前聽得怔怔發愣的程金枝,程衍還是隱瞞了真正的真相,終究開不了口告訴她,其實秦言蹊的父親根本無辜,他之所以會受到牽連,都是自己暗中一手陷害。
“這件案子茲事體大,情節嚴重,陛下大為震怒,下令若有人為此案的關聯者求情,就以同罪論處,絕不姑息。縱然我那時在朝已經站穩腳跟,卻也無能為力。可即便如此,我自然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你娘就這樣墮入死牢。所以,就算救不了你的祖父,我還是在第一時間想方設法利用死囚把你娘從死牢中換出,隨後讓她改名換姓,以普通女子的身份,嫁入程家成了三姨太。也只有待在靖國公府,她才能永遠安全。”
“那…那寒清的父親呢?他既然和我娘...那為什麼還能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的男人?”
程金枝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出言相問,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和顧寒清的父親有過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舊情。
“當時你顧伯父因為生意上的是身在遙遠的南疆。說來,也真是老天爺的玩笑,那時適逢南疆突降重大天災,隨後便傳來訊息,說他在天災中意外身亡。你母親自然悲痛萬分,可當時卻又無家可歸,無依無靠,於是便同意嫁入了程家。”
程衍神情悽然地說著,視線彷彿衝破時光,落在了彼岸遙遠的一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