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不反對,是不是他們都在逼你?就連你父皇也在逼你?”
程金枝將頭埋在高珩的胸前,強忍著沒有流下眼淚,聲音顯得沉悶而且酸澀,
“你當年與母妃母子分離,獨身在千里之外受盡苦難,歷經生死,冒著多大的艱險才終於得以重返故國?可他現在為什麼還要讓你去?難道在他心裡,對你沒有一點內疚,真的只認太子這一個兒子嗎?”
程金枝的語氣有些凌厲,甚至還夾雜著一絲明顯的憤怒。
這是她第一次當面對高珩提及那段傷痛的過往。
曾幾何時,為了不去觸及到高珩心底的那道傷疤,她總是小心翼翼,從不敢在其面前說起關於西晉的任何一個字。
可如今,面對周帝這個在她看來毫無人情可言的決策,她心中除了對高珩的心疼和痛惜之餘,卻更加湧起了一腔怒火。
在他和高珩的生命中,對於父愛的缺失,其實是同病相憐的。
“金枝,事情並非你想的這樣,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聽著程金枝這番刺耳卻真心之言,高珩眼前不自覺地閃過多年前,周帝在廣陵宮面對慧妃哭訴時那個冷漠無情的身影,心底某塊地方像是突然被針狠狠地紮了一下。
可為了不再牽動程金枝本就激動的情緒,他還是在心底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轉而輕輕地放開程金枝,眼中似有微光閃爍。
“他們沒有逼我,是我自願的。”
“可我聽說是程衍那個老頭子向陛下舉薦你去的?”程金枝幾乎是脫口而出道,“他是什麼人,他安的什麼心,你父皇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確實,按照程金枝所想,太子遭逢上次重創,必然怨恨深重,一定也在暗中想盡辦法想要除掉高珩。
當下突然遇上西北戰事這樣的大好機會,他又豈會輕易錯過?
“我當然知道,他的目的沒有這麼簡單。”高珩神情嚴峻地聚攏了眉峰,“可是如今國家有難,朝中可用的武將本就不多,我既身為大周皇子,自然責無旁貸。況且當年若非陳將軍相救,我恐怕早已命喪他鄉,現在他有難,即便只是為了還這份恩情,我也必須得去。”
高珩越說到後面,望著程金枝眼中的充盈的淚水,心中就愈發覺得疼痛難忍,不捨萬分,也逐漸紅了眼眶。
“我是個自私的人,不知道什麼家國天下,我只知道我不想讓我的夫君隻身一人去虎穴狼巢。都說陳將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此次竟然也身陷危局,足以可見你要去的地方有多兇險!我好不容易才記得你,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段傷痛中走出來,我真的...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任何失去了......”
程金枝字句隱忍地說著,彷彿用盡了渾身的氣力一般,手上緊緊地攥著高珩手臂上的衣料,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
高珩說的那些道理,她又何嘗不懂?
可惜此刻,她寧願捨棄所謂的心懷天下的凜然大義,只想做一個不願丈夫以身犯險的自私女人。
而門外,一個已經駐足良久的倩影也不由容色沉重地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邁開腳步,悄然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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