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如同濃稠的墨跡一般,將夜空染得更加晦暗沉重。
當希望一個接一個地化作泡影,那種黑暗無邊不透半分光亮的感覺,就像是把人逼進了一條無路可走的死衚衕,壓抑窒悶得難以喘息。
高珩閉著雙眸靜坐花梨木椅上,修長的手指扶著額頭,另一隻手中握著程金枝那繡到一半的荷包,渾身都籠罩著一層凝重而又淒涼的寒意。
昏黃的燈光投在他精緻的臉頰輪廓上,將他眉宇間那深深的自責與無措映照得更加分明。
蕭遠的線索斷了,即便拿著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威逼利誘,他也堅稱不知道程金枝身在何處。
而元熹公主至今未歸,跟著她出城的那批人也突然像人間蒸發似的不見蹤影。
此刻在高珩心中,對衡王元鵬的疑慮開始變得愈發深重。
他就像是這整件事中最突兀的一個點,無論怎麼看,都充滿了難以看透的疑雲。
只是,這個人此刻也連同所有希望一樣隱進了這片黑暗之中,同樣無跡可尋。
這諾大的京城,想要在茫茫人海和萬家燈火中找一個被刻意藏起來的人,太難了。
“高珩——”
正當一切都在靜默無望之時,他像是恍然中聽見了程金枝叢遠方傳來的那聲萬般無助與眷戀的召喚,讓他驟然睜開了雙眼。
“金枝!”
高珩呼吸一滯,只覺聲音猶然在耳,無比真實,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激動不已。
隨即拿起手邊的佩劍,迅速地站起了身子。
“殿下,怎麼了?”
沈鈞原本正站在門邊守候,見高珩突然喊著程金枝的名字,急忙一臉關切地走了過來。
“你聽到了嗎?是金枝的聲音……”
高珩神情激動地走到門邊,將視線落在面前這片漆黑如墨的夜空中,內心深處能夠真切地感受到,程金枝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殿下,您一定是太想念,太擔心王妃了,所以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這不是錯覺,金枝現在一定有危險,我不能再等了!”
高珩說著毅然握緊手中的長劍,眼中厲芒閃爍,二話不說便要跨出房門。
“殿下,殿下您要去哪兒?”
沈鈞見狀生怕高珩會為了程金枝而衝動行事,慌忙抽身擋在了他的面前。
“當然是去找太子。”
高珩冷冷地吐出這幾個字,便不再多加言語,心中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
“殿下,萬萬不可,殿下莫要衝動行事!”
沈鈞聞言不由屈膝下跪,雙手抱拳,言辭懇切道。
“殿下您若此時去找太子,必然會把事情會鬧大,到時候不僅事情會難以收拾,就連王妃恐怕也有性命之憂啊。”
“沈鈞,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太子的心思你難道不了解嗎?”
見沈鈞加以阻攔,高珩深知他也是出於一片忠心,於是便沉下一口氣稍稍緩和了情緒。
“即便我答應替他在父皇面前認罪,他也未必會讓金枝平安無事地回來,他的目的不僅只是找一個替罪羔羊,他是想除掉我,除掉整個燕王府。我若是此次順應於他,必然會被父皇落罪。那往後就不僅是我這個燕王,就連金枝,我的孩子,還有整個王府上下都要受到連累,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