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是在威脅你娘嗎?”
張氏難以置信地瞪著面前理直氣壯的程煊,緊張地走到外屋張望了幾眼,確認沒有外人之後,這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單手扶住一旁的椅背坐了下來,心裡像是被狠狠地紮了一針,不僅疼痛,更有一種酸澀的無力。
與此同時,只覺身心霍然襲來一陣疲憊之感,讓她垂下眼簾重重地嘆了口氣。
雖然當初程煊在無意間聽到了她和程素錦的談話,但張氏自認為程煊對自己還算孝順,即使心中對她的做法有諸多不滿,也不會狠下心腸去告訴程衍
。
畢竟由程煊這個兒子親自出面說出母親這些不為人知的險惡心思,就一定會被程衍信以為真。且不管劉氏會作何感想,只怕到時候,自己在程衍心目中苦心經營的地位,定然就會一落千丈,
因此,此刻的張氏表面上雖然裝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可心裡卻不置可否地升起了一陣濃重的憂慮。
“好啊,你去說,娘不攔著你。”張氏沉下臉色,指著大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沒想到我這些年掏心掏肺地為你著想,費盡心力地替你謀算,還要時時因為的你的不成器而挨你爹的埋怨,現在...現在你竟然對我說出這種話?”
“娘,被人逼迫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
然而程煊沒有去理會張氏這番肺腑之言,而是收緊瞳孔,凝目注視著她,眼中籠罩著一抹暗沉的陰鬱。
“可你們就是這麼逼迫我的。”
語畢,他又從張氏臉上收回目光,視線空洞地停留在了屋內那盆因為耐不住寒冷,而日漸枯敗的鳳尾竹上,默然半晌,方淡淡地道出了一句。
程煊的語氣雖然不輕不重,甚至還有點輕飄飄的,卻不由讓張氏心中一緊,隱在袖口中的手漸漸地攥起拳頭,又突然隨著心裡那聲幽長的嘆息而鬆弛開來。
撇去她對外人如何,至少作為一個母親,她又何嘗希望用盡手段去橫加逼迫自己的兒子,甚至費盡心機去掌控他的人生?
她有時常常會想,自己若是平民百姓家的一介尋常婦人,程煊或許會過的比現在開心許多。
可偏偏她身在當朝名望顯赫的侯門大戶,身邊又有人隨時威脅著她與兒子在程家的地位。
尤其是一想到曾經明明是被她踩在腳下任意使喚的程金枝,現在竟然也一躍而上成了王妃,成了她女兒痛苦的根源。
她就更加咽不下這口氣。
這一切的一切,就這樣化作了她心中日積月累的嫉妒與憎恨,迫使她在這條上坡路上越走越遠,即使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她也必須一往無前。
“男子漢大丈夫,哪一個三妻四妾,兒女成群?現在我不只不過是要你娶一個妻子而已,又不是要了你的命,你若是不喜歡,大可擺著便是,為何非要鬧得家裡雞犬不寧?非要把我和你爹都氣成這樣?”
張氏說著將手絹塞入衣袖中,憤然地一甩袖子,重新從紫檀椅上站了起來。
“所以爹當初娶三孃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嗎?”
程煊握著手邊已經冰涼的茶水,臉上的表情依然漠然沉寂,語氣卻已然加重了幾分。
其實這麼多年,他在人前那些所謂的沒心沒肺,不以為然,很多時候都是裝出來的。
他不是沒有上進心,也不是喜歡整日忤逆程衍,更不想聽到他時時的批評與痛罵。
只是他深知自己的心思不在官場仕途,不在爭權奪勢,更不在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之中。
然而在這個家裡,沒有人真正瞭解他的心思,也沒有人願意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