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西苑客房內,暖氣蒸騰,明燭高照
。
平時在食物上最是喜歡挑三揀四的程煜,眼角的淚痕都還未乾透,此刻卻像是餓了三天三夜似的,正雙手抓著桌上的糕點一通飢不擇食,連壺裡的茶水都被他喝了個精光見底。
而剛剛才死裡逃生的程秀凝則面容憔悴地呆坐在一旁,衣裳不整,髮髻散亂,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緊要,眼中仍舊充斥著深深的疲憊與恐懼。
從小到大,她就一直是個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就連程金枝當初在程家大院裡放養幾隻雞都能把她嚇得東躲西藏,尖叫連連,又哪裡受過今日這番命懸一線的大驚大險,和這般遭人擄掠的莫大委屈?
她下意識地將雙手圍住肩膀,緊緊地咬住下唇,眼中的恐懼又逐漸轉化成了無比濃烈的恨意,讓她整個人都為之瑟瑟發抖。
而就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她整個人為之一振,立刻從臥榻上站了起來,十分警惕地攥緊了衣袖間的拳頭。
之前由於被人追殺,為了能夠逃出生天,撿回一條性命,在看到燕王府近在咫尺之後,便不假思索地就帶著程煜拼命求救,一心只想脫離險境。
可如今靜下來一想,自己雖然已經暫時平安,但此處畢竟不是程府,加之這間王府的女主人還是那個記恨自己,與程家勢不兩立的程金枝。在這種程家人還不知道她和程煜是死是活的情況下,程金枝若是想要落井下石,加以迫害,確實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大好機會。
這樣一想,程秀凝心中頓時升起一種剛才逃出狼巢,轉瞬又落入了虎穴的感覺,讓她一時間又倍感不安。
但在程金枝看來,程秀凝這樣的心態只能用六個字來形容,即被迫害妄想症。
隨著門被徐徐開啟,最先進來的是兩個端著臉盆拿著巾帕的王府小廝,隨後跟是捧著乾淨衣物的踏雪尋梅,再然後,則是故作一臉困頓,哈欠連連的程金枝。
兩個小廝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之後便退了出去。
而程秀凝在看到程金枝進來的那一剎那,慌忙往後退了兩步,手中的拳頭不由握得更緊了。
就連正在一旁大快朵頤的程煜都驚得回過神來,在語氣含糊地喊出一個似是而非的名字之後,猛然嚥下一口糕點,登時給嗆得面紅耳赤,直拍胸脯。
可無奈茶壺裡的茶又已經被喝空,若不是程金枝招呼踏雪尋梅上前一個給他順氣,一個給他拍背,他還真有可能因為這麼一口糕點而岔氣,然後就一命嗚呼了。
“我是夜叉還是女鬼,這倆姐弟看到我幹嘛反應這麼強烈?”
程金枝很是嫌棄地撇了撇嘴,心裡卻又不禁覺得一陣好笑。
想想從前的自己,見到程秀凝和程煜時都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繞道爬牆都是常有的事。
可如今竟然會讓目中無人,刁蠻刻薄的程秀凝怕成這樣,這怎麼說,也是件讓她覺得值得高興的事。
“哎呀,真的是你呀二姐!”
程金枝原本還在故作困頓地打著哈欠,當目光接觸到程秀凝之後,便假裝驚訝地走上前去。
“是我,你想幹什麼?”
見程金枝笑意盈盈地步步緊逼,程秀凝無奈之下只好連連後退,直到最後退無可退,眸子裡的懼意剛剛浮現,卻見程金枝突然兩眼一翻白,轉身走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