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張氏的話雖然只有短短几個字,卻在程衍心中激起一陣滔天巨浪。他下意識地抓緊了太師椅的扶手,手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隱隱泛白,目光凝固在一處,臉上浮現出深重的憂慮之色。他浸淫官場數十載,無論面對朝臣還是皇帝,甚至在部分程家人面前,這張面具自始至終都被他緊緊地扣在臉上,從未被人扯下或是窺見過。
可如今,當他被太子背叛,想要卸下這張面具稍做喘息,思考清楚未來的去路時,卻猝然聽聞他一心想要打壓的敵人可能早就發覺了自己深藏許久的秘密。
那些看似推心置腹的靠攏與拉近,原來都只是為了利用自己而設下的圈套。
這對於正處在兩難之地,不知該如何進退的程衍來說,更是一場雪上加霜的無妄之災。
“這些年我事事謹慎,處處小心,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妥,到底是哪裡......”
程衍抬起頭望著室外漸暗的天色,一道遲暮的餘暉透進鏤花的窗欞,映照著他眼角的細紋與悲慼。程衍微微眯起雙眼,突然間感到身心襲來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壓得他不堪重負。
就連那雙曾經指揮千軍,翻覆風雲的雙手,都不禁在細微地顫抖著。
這張面具戴得太久,他即便想拿下來,也已是力不從心。
自己最初到底是什麼模樣,他早就已經記不清,也不願意去回憶。
“老爺,您沒事吧?”
張氏望著程衍眼角那抹從未有過的脆弱,終於暫時收起心中的陰謀詭計,關切地問候了一聲。畢竟,這座偌大的府邸都是因為靖國公這個尊貴崇高的爵位才能封妻廕子,風光無限。
也只有程衍繼續坐鎮朝堂,屹立不倒,她和自己的子女才會富貴顯榮,一世安寧。
“沒事。”
程衍低沉地吐出兩個字,睜開眼睛恢復平常之色,長舒了一口氣。
“也罷,這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尚未找出真憑實據,或許是你我想多了吧?”
他的語氣輕飄飄的,言辭間無甚底氣,更像是一番自欺欺人的安慰之言,又好像是一句明知故問的反話,聽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安心。
“可到現在,這兩個孩子還是沒有一點音訊,不得不逼得咱們往此處想。”
張氏蹙著兩道秀眉扯了扯袖子,更讓程衍頰邊的肌肉緊緊地一跳,臉色更加變得陰鬱不已,渾身都透著濃烈的寒意。
突然間,他眸光一定,站起身來衝到門口高聲喊道:“來人,再去給我搜,挨家挨戶地給我搜清楚!誰要是找到小少爺,那就是我程衍的大恩人,往後定然保你一世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快去啊!”
在一通扯著嗓子吶喊之後,他用手撐著門框重重地喘著氣,眼中的憂慮卻絲毫沒有消散。
他深知自己這麼做,只是為了在這段漫長的煎熬中尋求到一點心安,並無任何實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