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夜,顧府內賓客滿座,笑語歡聲,前來道賀的人群接踵而至,上至皇親貴胄下至百姓平民,給這座新置的府邸添了不少熱鬧的人氣。
今日,整個京城都在議論這門盛況空前的親事,顧家少主與程家小姐這對金童玉女,也被一夜之間傳為佳話。
“小顧,你下手可真夠快的,這才來京城幾個月,就把程大人都女兒娶到手了。我聽說就是上次那個得罪三哥的丫頭,她那天低著頭我沒看清她的長相,這回你可得讓我好好看看。”
晉王高勳依舊是一副活蹦亂跳,心直口快的樣子,和身邊冷靜沉著的高珩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少主,恭喜你,終於將笙歌引至畫堂前。”
高珩認真地舉起酒杯,與顧寒清一飲而盡,臉上浮現出了難得一見的笑意。
“三哥,你別老光顧著恭喜別人啊,什麼時候也給我找個嫂子?你看人家小顧都成親了,你也就別惦記了。”
“是嗎?”
高珩平靜地放下酒杯,突然一把挽過了高勳的脖子。
“六弟你放心,我明日就進宮求父皇賜婚,把四皇叔家的安陵郡主許配給你。”
“啊?你是說那個膀大腰圓一頓要吃六碗飯的女人?千萬不要啊,三哥你饒了我吧,這可是會出人命的......”
高勳“悽慘”的叫聲在緋紅的夜色中一路迴盪綿延,很快就被嘈雜的人群所淹沒。
因為飲了不少酒的關係,顧寒清已經有些微醉。外頭的賓客還在熙熙攘攘地吵鬧不休。他心中惦記程金枝,便找託詞先一步離開了宴席。
芙蓉暖帳,照壁花燭,窗臺上的“喜”字格外鮮豔奪目。
程素錦蓋著紅蓋頭渾身緊張地坐在床榻上,雙手不停地絞動著手絹。雖然之前她早已為這招“偷樑換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畢竟這次撒的是彌天大謊,做的是缺德的虧心之事,若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假的。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輕柔的腳步聲,顧寒清推門而入。程素錦一驚,急忙停下手中的動作屏息凝神,明明是涼爽的夏秋之夜,可額上卻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金枝,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顧寒清將房門關上,緩緩走到了程素錦身邊,“自家父去世之後,我已經很久沒這麼高興了,所以今晚多喝了幾杯,好在還算清醒,找得到來這兒的路。”
蓋頭之下,程素錦緊咬著下唇很想接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縱使她的身形和程金枝相似,僥倖得以瞞天過海,可是這聲音,是無論如何也模仿不像的。
“金枝,你知道我為何如此心急地娶你過門嗎?”顧寒清在程素錦身邊坐了下來,“因為我不想讓你再留在程府受苦,我想帶你逃出那個牢籠,讓你過新的生活。”
這番肺腑之言雖然感人,卻如同一根倒刺扎進了程素錦的內心,她將指甲扣進肉裡,不禁氣得瑟瑟發抖。
“這個程金枝,她憑什麼?”
而身旁的顧寒清見程素錦仍不答話,以為是姑娘家害羞,便拿過她的手放在入掌心中以示安撫
。也就在這時,之前那股不可言明的怪異之感又再次浮上心頭。
腦中的靈光疾閃而過,他看著這隻光滑細嫩的芊芊玉手,眉頭一蹙,臉色霎時陰沉了不少。
多年來,程金枝在程府幹的都是些粗活累活,她的手即便沒有傷痕累累,也絕不可能像面前這雙手那樣細緻光潔。
他怔怔地望著身旁這個身披嫁衣的女人,默然良久,這才開口道:“你不是金枝,你是誰?”
顧寒清的聲音冰寒徹骨,他猛地鬆開程素錦的手,伸手掀開了紅蓋頭。隨著紅布悄然落地,
在視線接觸到程素錦的那一剎難,他幾乎是顫抖著站起了身。
“是你?為什麼是你?!”
程素錦驚恐地低著頭默然不語,心中雖早已料到會有此一劫,可讓她沒想到的是,一向溫文爾雅的顧寒清驚悉真相後,竟會如此一反常態。
“金枝呢,你們對金枝做了什麼?她人現在在哪兒?”
顧寒清衝上來緊緊地扣住了程素錦的肩,原本溫煦的眸子裡騰起一股肅殺之意,讓人不敢直視。
“我問你,她在哪兒,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顧寒清冷冷一笑,盯著她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如果金枝有什麼三長兩短,休怪我不念舊情。”
話音剛落,他憤然推開程素錦,頭也不回地破門而出,隱進了夜色之中。
望著顧寒清毅然決然遠去的背影,程素錦心底不禁生出了幾絲悔意。原以為掌控住了一切,如今看來,她是低估了顧寒清對程金枝的感情,同時也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