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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若卿道:“道長,要不要再打?”王天寶越門代懲,也不好做過,笑道:“夠啦,夠啦!”向地上兩人道:“你們今日追殺一個人,是什麼人吶!”白淨道士黃臉道士被桓若卿打掉牙齒,鮮血流了一地,心中如何不怒,哪肯回答。
桓若卿道:“快說!”高高揚起手掌。兩人忙道:“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我們說,我們說…”白淨道士道:“那人是朝廷追緝的要犯,叫沈一成,功夫很高,所以掌門才派我們前來…比起王道長自是萬萬不及了,就是和姑奶奶比,那也比不過…”王天寶道:“沈一成?什麼門派的?”黃臉道士道:“他是西域冰鹽幫的三當家,追拿近十年,最近才發現他蹤跡。”王天寶冷冷道:“東海的首相,手都伸到西域去了,鄭天沖好大的野心!”黃臉道士道:“道長有所不知,他和鄭大…鄭天沖有私人恩怨。”
王天寶以為這兩人追殺的是名人正士,本想阻止,一聽沈一成的名字並不熟悉,也不再深究,抓起桌上兩把劍,手力一握,也沒什麼脆裂聲,兩把寶劍斷為數截,拋給二人道:“西宗的教事,老夫管不著,要讓我再見到你倆為虎作倀,小心你們的狗命,滾吧!”
白淨道士黃臉道士如釋重負,連聲叩謝,一起身,腳竟能動彈了,再也敢停留半分,飛也似的逃出店外。桓若卿王天寶哈哈大笑,沈夕也開心之極,他聽嶽其說王天寶是他最佩服的人之一,偏偏王天寶慣偷好賭,尚懷疑心,今日不念同門之情,如此懲治歹人,心中疑慮稍解,只要一心為善,懲強扶弱,那便是俠義大舉了吧。
客棧掌櫃扶著酒保走來,向王天寶扣頭謝恩。王天寶渾不在意,擺手道:“老哥客氣什麼,那倆混蛋攪了我興致,順手旁帶而已。這桌菜可值不少錢吶,算算數吧,總共多少銀子?”掌櫃哪肯收銀子,惶然相拒。王天寶笑道:“即是如此,老夫可貪些小便宜了。”仍是留下一錠官銀,挽著沈夕桓若卿走上樓去。
次日天色方明,桓若卿早早起來來到王天寶房間,敲了幾下門,無人回應。桓若卿道:“喂,你們在練什麼功夫?”屋內仍沒動靜。推開門來,房中空空如也,不見王天寶和沈夕。走下樓來,問向店家,店家說老早出去了,問幹什麼去,店家搖頭不知。桓若卿正自納悶,王天寶和沈夕已從店外走進,沈夕揹著一個籮筐。
王天寶道:“桓丫頭,這麼早!”桓若卿不悅道:“你們去哪玩了,也不叫上我?”沈夕道:“道長去採草藥,說要治好你臉上的傷。”桓若卿又驚又喜,眉頭大展道:“真的?”王天寶道:“左右閑著,不妨一試。”傳來小二準備煎藥用的瓷碗,三人回客房忙活半日,所有草藥只用一兩,煎出來的卻有整整一大鍋。
桓若卿望著滿鍋的草藥,將信將疑。王天寶道:“老夫幼年曾跟隨一位師傅學醫,懂些解毒之術,也不知能不能奏效。你別擔心,都是性輕之物,你且先躺床上去。”
桓若卿依言躺到床上,心中忐忑不安。王天寶用竹筷將草藥夾出,攤於桌上,藥湯卻捨去不用。等藥溫了,取了幾根帶莖的揉成一團,按在桓若卿傷口處,問道:“疼不疼?”桓若卿道:“有些涼。”王天寶又捏了團草葉敷上,道:“這樣如何?”桓若卿道:“倒覺得熱了。”王天寶皺眉不語,撓頭苦思。沈夕道:“熱是奏效的跡象,咱們就取葉子。”王天寶啐道:“你懂什麼,外敷內服天壤地別,內服體熱自是解讀之症,外敷該當感覺刺痛才對。莫非…莫非老夫記錯了?”
桓若卿嚇得猛地坐起,手臂連擺道:“道長,治不好沒關系,你別亂用藥啊!”王天寶道:“老夫萬萬不會害你,或許採藥不齊,少了一兩樣。”沈夕道:“少了什麼,我去採。”王天寶在桌上抓了一把,放鼻前嗅了嗅,低頭思索。
得知世上只有白隨風能治此傷,桓若卿早淡了醫念,對王天寶道:“我看還是算了吧,天無絕人之路,以後再想主意。”沈夕也道:“是啊,可別加重毒症。”
王天寶一拍大腿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見桓若卿沈夕面面相覷,瞪大眼睛望向自己,撚須笑道:“老夫糊塗,一時忘了藥引。沈夕,去下面討些黃酒來!”見沈夕面帶疑色,身也不挪,罵道:“臭小子,快去啊,傻愣著做什麼,再過一會藥效可就沒啦!”沈夕哦了一聲,跑到樓下提來黃酒。
王天寶在藥草上灑了一些,重新給桓若卿敷面,只敷了三片草葉,桓若卿便忍不住大聲痛叫。王天寶大喜,全部黃酒倒上,敷了半個時辰,草藥已盡,桓若卿卻已痛得癱軟在床,額頭冷汗涔涔。
王天寶道:“差不多了,讓她好好休息,沈夕,你隨我來。”沈夕道:“我留著照看她。”王天寶道:“我有話問你。”沈夕依依不捨,看了幾眼桓若卿,這才跟著王天寶走出門去。兩人出了客棧,向南行了六七裡。沈夕不禁問道:“道長,你要和我說什麼?”王天寶不答,又行半裡路,來到一家布店。
王天寶道:“事不宜遲,你快裝扮裝扮,穿得越破越好,別人才認不出。”沈夕道:“為何要裝扮啊?”王天寶道:“廢話少說,照我說的做!”不等沈夕答應,挑了兩件農家衣衫,自己套了一件,給沈夕套了一件,把袖子褲腳撕去半截。賣衣服的老闆連連搖頭,這兩件衣衫雖算不得上等布匹,可被如此糟蹋,心裡著實肉疼。王天寶塞給他二兩碎銀,老闆頓時喜笑顏開,一掃先前不快,直把兩人送到店外老遠,連聲道:“客官慢走,客官慢走!”
王天寶帶沈夕帶到一偏僻之處,捧起地上稀泥,兩人抹在臉上。王天寶觀視半晌,瞧不出破綻,這才道出前來緣由,說道:“你的仇人來了,鄭天沖就在這沙河縣。”沈夕不禁一驚,道:“鄭天沖?”王天寶道:“早上採藥時,我趁機打聽到。難怪西宗那倆小子這麼猖狂,是有主子在背後撐了腰。沈夕,如果鄭天沖站在你眼前,敢不敢殺他?”沈夕道:“這…我從沒殺過人…”王天寶道:“你要不敢,老夫可下手了,嶽其怎麼死的,你不報仇了嗎?”一聽嶽其之死,沈夕面轉激憤,大聲道:“敢,有什麼不敢!”
王天寶點頭道:“很好,有仇不報不是君子,有害不除更算不上大丈夫行徑。咱們這般打扮,即使照了面也不怕被官府認出,否則必是麻煩事。”沈夕道:“鄭天沖在哪裡?在衙門嗎?”王天寶道:“按理他該住官衙,昨晚老夫取了些不義之財,也沒見衙門有什麼異樣。依老夫推斷,鄭天沖如此極權之人,行事必將小心翼翼,他絕不會住官道,一定在尋常客棧!哼,終究是講究之人,排場少不了的,你我慢慢找尋,還怕尋不到他?”
沈夕拳頭緊握,心情激蕩,久久不能平靜。從縣南往西向先尋,只尋客棧,除了些富貴子弟,竟無一絲鄭天沖蹤影。又尋半日,仍舊無果。眼見日頭當午,王天寶起了歸意,反正也不急於這一時,遂帶沈夕往回走。路過一處農家,院門前站著兩個壯漢,王天寶微微一呆,不動聲色繼續前行。轉過牆彎,抓住沈夕騰躍而起,足尖在牆頭輕點,如大雁般馳於空中。沈夕只覺耳旁生風,眼睛也睜不開,落腳時發現已站在後院當中。這般舉動著實太快,前院有十幾人巡邏,竟未發現有人闖進。
後院中也有幾名守衛,拔刀就要喝問。王天寶手指連彈,蓬蓬蓬幾聲,守衛盡數倒地。兩人大步走過去,推開東廂房門,陡覺冷風襲面,急急後躍。後躍中王天寶手掌猛揮,屋內侍衛哼也沒哼便被他掌力震倒。這時有人扯嗓子叫道:“抓刺客,抓刺客,保護首相大人!”
王天寶嘿嘿一笑,暗道:“藏得好深,果然在這裡!”踢起一顆石子,也沒聽到什麼破風聲,那喊叫之人便萎靡下去。旁門也沖出侍衛,揮刀吆喝砍來。沈夕自不閑著,前踏一步,左出一拳,右出一掌,拳掌連使,不幾工夫已擊倒數名。王天寶道:“人太多了,捂住耳朵。”沈夕依言捂起雙耳。王天寶抓來兩名侍衛,奪過兩人長刀,兩刀相擊,錚然巨響,聲音震得屋瓦都掀動起來。一名逼近的侍衛眼珠上翻,對著另一名侍衛砍了上去,那名侍衛也朝旁邊亂砍,片刻之間,人人瘋癲若狂,啊啊慘叫聲不絕於耳。
王天寶停住震擊,對沈夕道:“走。”踏入房門,裡面已是一片狼藉。侍衛們口吐白沫,昏的昏,瘋的瘋,只有一老者站立當中,臉色慘白如紙,正是那鄭天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