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哈哈大笑,道:“鶴山的銅遊臂,姓張的,白沙老道是你什麼人?”
張順開道:“在下無門無派,尊駕說的那位道長,不認得!”黑衣人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這明明是鶴山的成名拳法。也罷,你既在本尊手下走出十招,按照規矩,我不殺你,可你身後的那位,今日非死不可!”話音剛落,輕飄飄一掌已然襲來。
張順開見此掌和先前招式完全不同,忽疾忽慢,時曲時直,深知其中厲害,抬臂準備硬接,哪知那掌剛到面門,陡然轉了向,徑直襲向另一村民。只聽砰的一聲,那村民被打的飛速疾退,撞上一塊堅石,腦漿濺了一地,再也活不成了。
張順開大怒道:“你幹甚麼!”黑衣人道:“你阻礙我殺人,看能阻擋幾個。”右手一揮,又擊斃一人。張順開大急,顧不得身後的沈東青,雙拳直攻過去。黑衣人理也不理他,殺掉一村民,躲過張順開的拳頭,掠到一處再斃一人。眨眼間工夫,在場村民已死過半,剩下的哇哇大叫,連滾帶爬,驚惶逃竄。
張順開吼道:“住手,快住手!”黑衣人怎聽他的,轉而襲向那沈東青。張順開挪起一塊巨石朝黑衣人猛力扔去。黑衣人尖笑一聲,雙腳踏上巨石,竟跟著石頭疾飛,待巨石勢弱,在空中一折身,又朝沈東青襲去。
恰逢此時,房屋後一聲哭啼,一婦人抱著一嬰兒走了出來。沈東青面色大變,叫道:“別過來!”婦人怎反應得及,本能地將嬰兒放在身後。
黑衣人道:“你還有孩子啊?”不等巨石落地,人上前足尖一挑,那巨石帶著呼嘯的勁風朝婦人砸去。只聽哐當巨響,婦人應聲倒地,石頭撞上土牆滾在一旁,那孩子卻被婦人臨死前高高拋了起來。
張順開疾步過去,正要去接嬰兒,一道黑影閃過,將嬰兒抄在手中。張順開朝黑衣人猛發兩掌,黑衣人縱身跳開。張順開道:“孩子是無辜的!”黑衣人道:“這裡誰不是無辜的?本尊念你有些本事,故意留你性命,竟然三番兩次敗我興致,你這條命也拿來罷!”將嬰兒拋向張順開,右掌直擊向對方胸口。哪知掌力未到,中途碰上一柔軟之物,細眼一瞧,卻是倒地多時的沈東青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張順開大叫:“沈大哥,沈大哥!”沈東青勉力一笑,手掌托起襁褓,道:“帶著孩子,快逃吧!”
黑衣人道:“誰也別想走!”還要再發招,身體陡然僵住,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又轉而嚎哭,表情極為痛苦,看了眼張順開,上身一挺,直竄上半空,衣袖大展地飄飛遠去。
張順開抱起沈東青,叫道:“沈大哥,我馬上帶你尋醫治傷。”沈東青道:“那妖孽走了?”張順開道:“走了。”沈東青道:“走了便好,走了便好…”掙紮著坐起身子,朝倒地的婦人看了看,搖了搖頭,道:“我不行了,尋醫更用不著…這男嬰是我唯一的孩子,他沒了娘,可不能沒有爹,從今天起,你就是他爹爹…”大咳幾聲,半邊臉色已近蒼白。
張順開道:“沈大哥,你別說話,我扶你起來,咱去鶴山找白道長治傷。”沈東青搖頭道:“孩子叫夕兒,看來這名字不吉利,你改個名吧,不管叫什麼,都隨你姓張。”張順開道:“這怎麼使得…”沈東青一把握住張順開手掌,放聲狂笑起來,蒼白的臉色逐漸扭曲,猛然站起朝那巨石疾奔過去,咚的一聲,人撞上巨石緩緩滑下,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終於氣絕。
此時天色早已擦黑,張順開抱起嬰兒,喃喃道:“沈夕,沈夕…”埋葬了沈氏夫婦,渾然不知該去何方,隻身順著大街前行。
丁家村的鄰村是岳家村,穿過岳家村便是沙河縣中最大的城鎮雁陽城。
張順開與黑衣人大戰一場,體力所剩無幾,在雁陽城找一家客棧歇了,歇了兩個時辰,怕黑衣人再度來襲,起步又行。
時已近半夜,雁陽城拉滿了紅燈籠,放眼望去,除了打更的和準備撤攤的商販,又哪有其他路人。
張順開除下外衣,把嬰兒緊緊裹了裹,掛在身後剛要再行,心中猛然一凜:“從離開丁家村到現在,這孩子怎未發出一絲動靜,這可不對!”急忙開啟包裹,觸手探他鼻息,只覺呼吸漸入漸微,時有時無,分明是瀕死之象!
張順開大叫道:“來人啊,來人啊,有人嗎,快救救這孩子!”
街上商販見張順開半身血跡,唯恐躲之不及,哪敢上前幫忙,趕緊收拾離開。
張順開左手攬住嬰兒,大步奔到一人身後,扳過他來問道:“這附近可有大夫?”那商販慌忙搖手,扭身就要逃跑。張順開手上加勁,直捏的商販哇哇大叫:“大俠饒命,大俠繞命,我也剛來這,什麼都不知道啊!”張順開道:“你能在城裡做生意,怎麼什麼都不知?”那人扯開嗓子大喊道:“殺人啦,殺人啦,有人殺人啦,快來人啊!”
張順開心裡尋思:“這孩子恐怕是被黑衣人施了手段,自己都經受不得,他如何能受,先救命要緊!”一掌將大喊大叫的商販擊昏,躍上牆頭拔步疾奔。待奔出數裡,見一家院落亮著燭光,縱身躍下,不料落腳處一片松軟,身體跟著下陷。張順開橫臂抓來一根藤木往身下亂撥,波的一聲,從松軟處跳了上來,誰知又鑽進一堆枯草,連翻數個跟頭,蓬然撞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