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是為了查我的案子才受傷的,我……”
“沒聽說警察查案受傷還得被害人來道歉的。”周晨剛一語打斷陳東的自責,“當時是我大意了,沒有發現他們的埋伏,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我聽說主犯都抓住了,就差那個女嫌疑人了,是吧?”
陳東點點頭:“嗯,沈嚴他們現在正在全力抓捕這個人。”
“嗯。”周晨剛點點頭,目光有點飄散,“那就好……”
陳東和周晨剛之前的接觸算不上愉快,當初查魏遠案之前陳東有幾次去警局打聽案情,結果都被周晨剛以“不和手續”為理由給撅了回來。這雖然很不近人情,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卻也說明周晨剛是個按規矩辦事的人。而且,就算兩人私交再怎麼不好,公事畢竟是另一回事,一想到周晨剛是為了調查自己的案子才遇伏致殘,陳東的心裡就堵得慌。
“這兩天沒人來照顧你?”陳東問。
“出了這麼多事,隊裡人手都不夠,還往我這兒折騰什麼。”周晨剛說,“我自己也不是不行。”
與前任隊長沈嚴的冷靜內斂不同,周晨剛是個從不掩飾自己脾氣的人。他人高馬大、膚色黝黑,配上那極有稜角的面部線條,總給人一種太過淩厲的殺氣。而且,這個人性子也火爆,對自己的隊員也好,對其他部門的同事也好,看不過眼張口就批評。就連陳東這檢察院的處長,在周晨剛那裡依然得不到半分優待。
現在看來,這個人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陳東在周晨剛的病房並沒有待很久就被後者以“自己要去複健”為理由給趕了出來。走出病房,他的心依舊沉甸甸的。
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李光北。
“喂。”
“怎麼了?聽你聲音不太好。”
“沒什麼,來醫院看一個受傷的同事。”
李光北一聽就反應過來:“爆炸裡受傷的?”
“嗯。”
“傷得怎麼樣?”
“……一條腿截肢了。”
“你也別太自責了,他們是職責所在,不會有人怪你的。”李光北安慰,“光玫跟殘疾人協會打過交道,認識幾個不錯的做義肢的公司,等你同事身體恢複些我讓光玫幫忙聯系一下,他以後的日常生活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好。”陳東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謝謝。”
“咱們倆,就別說謝不謝的了。”
在不懟人的時候,李老闆其實是一個很好的聊天物件。他閱歷豐富、觀點犀利、談吐幽默,還有一把好嗓音,就比如在此刻,李光北只是短短幾句話,就讓陳東心頭堵著的東西少了許多。
在某些時候,陳東也會有些迷茫,自己和李光北到底是一種什麼關系。說朋友,似乎比朋友還要親密些;說兄弟,又不像兄弟那麼柴米油鹽。陳東的同事都覺得他是個心裡能裝事的人,雖然算不上拒人於千裡之外,但是也確實不太愛說話。可奇怪的是他卻可以很自在地跟李光北聊天喝酒促膝長談,從不會覺得抵觸或尷尬。更奇妙的是,在兩人的交流中,李光北往往在充當那個心靈導師的角色。其實論年紀來說陳東還要長李光北一歲,論生活閱歷他也並不比李光北差,可偏偏角色就是這樣分配了。比如前幾天對李光北的大喊大叫,陳東過後都覺得自己那火發得有些莫名,可李光北偏偏生生受下了,沒反駁過一句;而過後兩人再通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依然那樣自然親切。
從沒有一個人,給過陳東如此放鬆的感覺,如果非要說有,大概只有很多年前的陳曦……
“……說起來,那個‘雪狐’到底查得怎麼樣了?”
“聽說還在全力地追查,據說現在已經將目標縮小到幾個人了,但是還是沒有最終確定。”
李光北聽得皺眉——今天已經是他將照片交給警方的第四天了,按照警方掌握的資源以及沈嚴、程晉松的能力,應該早就查到這個人了,可是到現在還沒結果,就說明情況十分棘手。看來能查到這個人的可能性不會太大了。其實這幾天曹帆也沒閑著地打聽道上的人,可也是收效甚微。雪狐這個人太過於注重個人隱私,她從不洩露個人資訊,只用郵箱接活兒,而每做完一單生意所有的聯絡方式立刻全部失效。另外,她挑活兒也挑得厲害,據說曾經有人開很高的價碼讓她去殺掉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可是她始終沒有理睬。曹帆也讓人假扮僱主往雪狐的郵箱投過郵件,但也是石沉大海。李光北讓曹帆在黑道懸賞100萬買雪狐的行蹤訊息,但到目前為止,仍是一無所獲。
當然,這些黑道上的訊息李光北是不會告訴陳東的,所以他換了個話題,說:“行了不說這些了,你姑娘是快要去上海了吧?”
“嗯,後天中午的飛機,她媽媽陪她去。”陳東說到這裡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本來說是我陪她去的,結果到底還是沒能陪上。”
“出了這麼多事,你女兒不會怪你的。說起來小驥之前還想去送機呢,結果那天學校正好有考試。”
“我怎麼覺得你這語氣聽起來有點幸災樂禍的呢?那可是你兒子。”
“那還是你姑娘呢!怎麼了,你同意我兒子追你姑娘了?”
……
9月6日。
“爸,我和媽進去了哈。”
“嗯,到那邊自己注意安全。”
“這話好像應該我和你說。”陳佳瑩看著父親,“爸你自己一個人一定要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