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為被紀堯這個老戲骨帶得,很快入了戲,拍東西的時候啪得一聲,竟然感覺有點刺激和過癮,這個想法可真是太變態了。
扮演白臉的紀堯柔聲安撫:“不用怕,只要解釋清楚,有事實證明,就沒事。”又道,“渴嗎,我叫人送點水進來,想喝果汁還是咖啡,需要多加糖嗎,喜歡幾分甜的?”說完看了一眼監控的方向,示意他們要有活幹了。
周莉和張祥同時揉了揉眼睛,險些以為自己精神出現錯亂了。他們這位紀大隊長,從警五年,共記拍爛了審訊室的四張桌子,兇得一批,此時眼神卻柔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倆人對著螢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韓惜看了紀堯一眼:“不用,謝謝。”
紀堯:“不客氣,都是一家人。”
趙靖靖感到非常無語,你一個負責審訊的刑警對嫌疑人說什麼都是一家人這種話。進了這間審訊室,別說是同事了,就是親屬也該劃清界限。
不對,要是親屬的話,應該就避嫌了,趙靖靖覺得自己被紀堯氣得腦子都不大清楚了。
韓惜繼續說道:“昨晚下班之後,我去了趟家附近的超市,曾在超市水産區跟死者有過接觸,我滑了一跤,差點摔倒,死者就在旁邊,頭發是那個時候掛在死者紐扣上的。超市有監控,你們可以去查。”又主動交代道,“超市在真陽路342號大潤發二樓。”
紀堯從一開始就知道,兇手不可能是韓惜,她是個法醫,再清楚不過警方的辦案流程了,不會留下這麼大的把柄給人抓。
退一萬步來說,真是她幹的,那兩根頭發絕不可能被帶到法醫化驗室。她有無數個瞬間可以毀滅證據,但她沒有。
紀堯回想起來,在現場的時候,也許她第一眼就發現自己的頭發了,卻依然二話沒說,按照程式收集起來化驗去了。
這是一個法醫的職業素養,不放過一絲蛛絲馬跡,不隨意揣測證據,尊重事實。
這無疑是非常有魅力的,尤其還是這樣一個大美人。
紀堯抬頭看著韓惜,那張臉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他卻從她眼底看出了一點波動,那一雙杏眼很有神,閃著粼粼波光一般,又像石子丟進河裡漾起圈圈細小的漣漪,春風一吹,看得人滿心舒暢。
他早看出來了,這本該是個可以柔情似水,也可以熱情似火的女人。她看起來卻極力想把這些真正屬於自己的標簽藏起來,只留給周圍的人一個冷豔的背影。
他突然對她的身世背景好奇了起來了,是什麼樣的成長環境,造就了這樣的妙人。
這時,燈光突然滅了,整個審訊室陷入黑暗。
審訊室沒有窗戶,門也關著。一停電,伸手不見五指。
眼前沒光,很黑,空間狹小,沒有聲音。韓惜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感覺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般,無邊的寒冷從心底往外刮,將她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冰住了。
彷彿置身在童年孤兒院的小黑屋,屋裡沒有食物,沒有被子,瘦弱的女孩又餓又冷又恐懼,彷彿下一秒就會死去,死在無邊的孤獨和黑暗中。
紀堯正要說話,突然感到桌子在微微顫抖,很細微的抖動,不仔細根本感覺不到。他微微擰眉,摸黑走向對面。
韓惜感覺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握住,那雙手壓在她的肩膀上,在幫她止住顫抖。
他掌心的溫度傳遞過來,她整個人像是裹在棉被裡,房間亮著柔和的燈光,桌上放著一大碗熱騰騰的水餃。她突然就不那麼冷了。
耳邊傳來一句渾厚有力的話,很輕,卻也很重,他說:“別怕。”
有人在黑暗中推門進來:“紀隊,好像是保險絲燒了,電工已經在換了。”門口微弱的自然光線透進來,紀堯松開手,回到自己座位上。
趙靖靖目瞪狗呆地看著紀堯,雖然這人嘴上總是不正經,卻也從不會亂來。對女性更是愛護和尊重。絕不會趁人之危,佔人便宜。
他把目光放在韓惜身上,才發現她臉色白得不正常,沒有一點血色,嘴唇微微發紫,眼睛裡的恐懼還沒完全散去。
燈光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