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逐漸響起談論的窸窣聲,那人見青箬並未回應,又尖著嗓,拔高了聲說道:“青箬姑姑不是去了青州嗎?怎得回了金陵城,莫不是慕容家拋棄你了?”那人越講越大聲,來往之人聽到她的聲音紛紛走了過來。
那宮女話音方落,便見到青箬射過來的冷峭目光。宮女微微瑟縮了下,仍舊梗著頭看著她,“怎得,被我說中了?”
青州之事不過少數人知曉,如今竟被一個幽掖廷的宮女知曉,只怕是有人故意授意。
青箬默默收回目光,將手裡的青菜細細理好。
“別以為你不說話此事便無人知曉了。”
“陛下寬宥,饒你性命,而你卻死乞白賴的回了金陵,若我是你,當初聽到此事便該拿刀抹了脖子。”
秀眸微蹙,青箬抬眸看向她,“說完了嗎?”眸光如冬日裡的冰稜直直的射入那宮女的心口,令她忍不住後退半步。
青箬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眸光又落回手裡的青菜上,語氣裡是滿滿的諷意,“告訴給你玉鐲的人,她這些雕蟲小技我根本不放在眼裡。”她又轉頭看向那宮女,一字一頓的吐露著,“你轉告她,有些話能講,有些話不能講,分寸得拿捏好。”
那小丫頭被踩到“痛處”忙伸手試圖包住自己的手腕,奈何還是被旁人看得分明。
她的臉色瞬間青紅交加。
那宮女正欲回駁著青箬,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厲喝聲,“都圍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皮癢了?”
眾人聽到那聲音皆作鳥獸散,那宮女見狀也趕忙坐在一旁的大水盆旁洗起菜。
青箬的餘光看得分明,那宮女小心翼翼生怕鐲子沾了水的模樣,面上的譏諷更甚。
“一個個的,整天正事不幹,就知道惹是生非,要是皮癢了,掖廷獄可有空位。”
眾人自是不敢嗆聲,個個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
那人發了一通脾氣後才罵罵咧咧的走了,張嬤嬤側頭同青箬道明,這是馬公公與金嬤嬤下面的小管事,湯堅。
“你以後碰到他就繞道走,這人心思狠毒的很。”
青箬哦了聲,記下了。
夜深,明月高華,懸於天際。
月光將樹影投射在窗稜上,斑駁孤寂。
已經是三更天了,青箬仍舊沒有睡意,睜著眼看著屋頂心思百轉。
一室之內,十數人中有人不時的說夢話,而鼾聲也是此起彼伏,身下的床板硬得彷彿一塊石板,原本就認床的人,今夜怕是無法安睡了。
思考片刻,青箬起身披了件長衫,躡手躡腳地輕推開門出去了。
三月的天,夜涼如水,一出門,她便感覺到一股涼意撲面而來。
將衣衫緊了緊,她便走下屋廊。
院內空寂,春風順著門欄吹來,捲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聲。
青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將手肘擱在石桌上支著下頜看著盈月。
景興帝讓她進幽掖廷的原因無外乎兩個,一則是慕容家的反叛,他要告訴旁人他的態度。
二則是那晚青箬刺他的那一刀,那晚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不多,但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若是哪一日被傳出來,她也只有死路一條。
景興帝這樣處置,不知是因為慕容皇后的緣故護著青箬,還是憐自己救過他幾回饒自己一命。
若說景興帝待自己也上了心,那也無須回到這深宮高院裡受這樣的罪。將她同虹兒一起送到開州也未嘗不可,再不濟也不用特意說無召不得出的話。
天子日理萬機,哪裡能想到自己這顆小慄粒,恐怕自己這一輩子都得困在這裡了。
越是這樣想,心口越是被堵得難受。
青箬微微的嘆了口氣,整個人聊賴的趴在石桌上,甚是頹唐。
此後數日,青箬一直跟著張嬤嬤在御膳房裡做事,雖然她的動作不快,但勝在細緻。
總是有人故意刁難於她,她並未給過回應,兀自做好自己的事情。
自她知曉要來這幽掖廷,便已想到這些壞處,如今她身後再無依仗,只能憑著自己的能耐。
她不願惹事,只要不過份,全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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