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朱祐樘第一次聽她唱歌。
勉強能聽出來調,確實不怎麼好聽。
若換作以前,他定是要取笑她的。可是此刻,看她凝視著他一字一句地唱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淚水在眼眶裡閃爍卻硬是忍著不讓流出來的模樣,哪裡還笑得出來,只想把她摟進懷裡緊緊抱著,告訴她他在,承諾她從今以後不再分別。
他正欲這樣做,卻被門口細碎的嘆息聲打斷。
轉頭一看,興王和錢福,正在外頭立著,生怕打擾了他們,又不由自主發出了感慨。
李慕兒望了一眼他們,看到兄長和善的笑意後,卻猛然低下了頭去。
朱祐樘看在眼裡,揮了揮手道“我們去乾清宮說話。”
想了想又繞到李慕兒床前,撫了撫她的頭,“乖,朕去去就回。若是凌雲來了,就讓他先為你施針。”
李慕兒耷拉著腦袋,並不理他。
……………………
到乾清宮不過幾步路,朱祐樘走在前頭,步伐還算沉穩。
而興王跟在後頭,卻是心煩意亂。
今日本是他陪蔣伊回門之日,蔣伊雖自新婚之夜開始就未曾搭理過他,但該行的禮數倒是一程也沒有落下。
按照禮制,他先行到蔣府向蔣伊父母行禮,受蔣家親屬四拜禮後,蔣伊再至。
可蔣伊卻遲遲未到。
興王在正廳都快坐不住了。
卻聽人急急來報,蔣伊在路上被人劫持,不知去向。
他幾乎是飛奔了出去。
……………………
劫持蔣伊的,是嬤嬤。
她被擄到了從前學武的地方,嬤嬤扔下她,問她師傅如今身在何處。
她支支吾吾,“師傅她,她被皇上,帶回宮了……”
嬤嬤聞言一掌拍在身旁一棵樹上,嘶啞著喉嚨說了一句“枉你師傅對你那麼信任,沒想到害她被抓的人,終究還是你。”
只這一句,足夠戳中蔣伊的心窩子,疼得她直不起腰來。
昨晚師傅突然出現,一定也同自己後知後覺到的一樣,認為興王是利用了她。
可是一想到師傅的手。
她抬眼毫無底氣地說道“嬤嬤,無論你怎麼誤會我都好,就算師傅不原諒我也好,可師傅的手,你應該知道,她需要得到最好的診治!普天之下,還有哪裡會比皇宮更適合養傷的?”
嬤嬤的眼神果然起了變化。
態度有鬆動就好,蔣伊繼續說“嬤嬤,你且相信伊伊,我聽朱祐杬說了,皇上已經找到了治療師傅手傷的辦法,馬同知和那個善於針灸的凌御醫,都會盡全力醫好師傅的!”
“馬同知?”嬤嬤冷哼一聲,心裡卻明白,馬家確實能救慕兒,“可是那兵部尚書馬文升之子馬驄?”
“正是。”
若是馬驄,定能保慕兒無虞。嬤嬤這樣想著,神色稍霽,嘆息著去扶蔣伊。
她一向挺喜歡這個小姑娘,此刻看她狼狽地摔坐在地,倒也不忍,“嬤嬤曾騙你師傅已死,你可曾怪我?”
蔣伊身著翟衣,笨重的很,卻還是扯了扯嘴角答“不怪的,我知道你們有苦衷,哎喲……”勉強扶著嬤嬤站穩,才發現不知何時扭傷了腳踝。
她也顧不得痛,拽著嬤嬤道“嬤嬤可以隨我一同進宮去,免得師傅一人氣悶。我看得出來,皇上還是很器重師傅的,定會應允你進宮陪伴!哦,對了,將孩子也帶上。”
嬤嬤眉間又揪了起來,語氣略重,“往後在你師傅面前,不許提孩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