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伊第二天就把她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李慕兒。包括酒宴後拿摺扇的男子跟馬驄談論什麼信的事,包括他們都是怎麼醉著出門的。
李慕兒知道,那是她寫給錢福的信。
信中讓錢福轉告馬驄,莫要尋她,他若尋她一輩子,她便躲他一輩子。話是重了點,可相見不如懷念的道理,她還是希望馬驄能懂。
聽起來他們都過著正常的生活,他也是。
李慕兒坐在鞦韆上晃著腳尖,一直沒有說話,眼眶卻微微泛了紅。她似想到什麼,手指輕輕撫上頭上的那枚瓔珞。
昔日多情少年。
如他,也如她。
故事,卻只剩了皮囊。
已然說不得。
李慕兒望了望天,猛然想到,今天就是十五了。
天氣這麼熱,晚上得備點蓮子湯才好。
………………
仲夏的夜帶著厚重的暑氣,李慕兒懶懶地靠坐在樹下,樹幹和地上傳來的涼意,能讓她覺得陰涼好受些。皓月當空,群星璀璨,她的視線卻是被婆娑的樹葉遮擋了的。頭頂上蟲聲繁密如落雨,偶爾有幾隻螢火蟲飛過,李慕兒直勾勾地看著地上晃動的樹影,腦中放空。
直到一隻蝴蝶飛到她身邊打轉,李慕兒才拉回神識,伸出手來任那蝴蝶停在手背上。
“你來了。”
話音還未落下,樹影中已出現一個修長身影,抱胸穩穩立在樹幹上。
李慕兒立起身子,顛了顛手,蝴蝶飛開。她移步往左,蝴蝶扇著翅膀往左,她移步往右,蝴蝶扇著翅膀往右。像是她手上有什麼好吃的,它就非要往她手背上來。它的雙翅發著熒熒光亮,李慕兒不似初次看到時那麼反感,還覺得有趣極了,逗著它轉圈舞動。
這讓墨恩記起她跳過的那支舞,當時只覺得輕盈優美。可此刻她不過隨意蓮步微移,甚至不能謂之為舞,身形也不復當日婀娜,他卻覺得
若仙若靈,勾人魂魄。
“你知道我在這裡,怎麼還放蝴蝶來尋我?”李慕兒停下動作,蝴蝶便又落在她手背。她託著它,舉到眼前凝視著,問樹上的墨恩。
“誰知道你會不會走?”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等我。
“這蝴蝶真有意思,你怎麼養的?我這手上的紅痣,是你綁了我的那晚種上的吧?”
“嗯。怎麼養的?”墨恩冷笑了一聲,“呵,我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李慕兒看著這顆鮮紅的痣,便想到一個人,好奇地打探道“它是不是隻能找到我一人?”
“嗯。”
“你養了很多?這世上除了你,還有別人會養這個嗎?”
“不多。你到底想問什麼?”墨恩終於覺察到不對。
“那個,”李慕兒考慮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我在宮裡見過其他人手上也有這樣的痣。當時沒有什麼想法,直到你在這兒找到我,我突然聯想到。你應該和她沒有關係,那是誰為她種的呢?”
她見過兩個。
一個是邵太妃。
一個是,在內安樂堂刺殺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