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眾人卻沒空顧她,忙著朝剛才隨著她尖叫聲衝進門的某人行禮作揖。
那人示意他們免禮,匆匆奔到她面前蹲下,看著她溢位的鼻血手足無措。
李慕兒不知眼前發生了什麼,只覺得所有情緒都隨著鼻骨的復位倒退回去。索性拿手矇住了雙眼,試圖蓋住眼淚不讓他們瞧見。
可忍不住,忍不住就哭出了聲。
啜泣著說道“我好疼,怎麼會這麼疼……他叫你們來做什麼?來帶我出宮嗎?他真這麼不想看見我?呵,真是可笑啊,我還要這麼賤地賴在這裡,你們說,我可笑不可笑?”
一雙溫暖的手突然撫在鼻下,輕輕為她擦拭著不知是鼻血還是鼻涕。她沒有聞出他的味道,卻認出了他的聲音
“你不可笑。是朕可笑……”
李慕兒的手猛地放下,睜眼慌亂起身,躲到馬驄身側作揖道“微臣給皇上請安。”
起身時看到朱祐樘的手指上沾著她的血,本能地將手中巾帕遞上,可遞過去才發現帕上也全是血,想收回卻已來不及,被他一把接了。
朱祐樘盯著上面斑斑血跡眼色暗了暗,方起身道“文鼎,傳御醫。”
“文鼎不用,”李慕兒忙阻止,“驄哥哥幫我接好了,沒事。”
朱祐樘招招手,“你過來,朕看看。”
李慕兒卻幾不可見地退了一步。
他人沒注意,馬驄可看在了眼裡。
她剛才說的話,她這個樣子,分明就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腦中轟的亂套,馬驄只知道本能地伸手擋在了她前面,偏偏還是執刀的那隻。
氣氛突然凝重到了極點。
朱祐樘壓抑著翻騰情緒,又低低說了一聲“瑩中,過來。”
李慕兒眼睛深深閉了閉又睜開,眨落模糊視線的淚水,重重呼了口氣,終於邁步欲向他走去。
馬驄卻已失了理智,不肯撤手,反而慢慢說道“皇上,若不想看見她,請讓臣帶她離宮吧。”
李慕兒正將手放在馬驄臂上欲推,聞言也是一震。隨後生起濃濃懼意,她害怕,怕馬驄的話正合了他心意,怕他又罵她有多麼不堪,怕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趕她走……
手下不由抓緊了馬驄。
手臂傳來痛意,馬驄回眸望她,見她似陷在什麼痛苦的回憶裡,心中更加確定。若是早知如此,多少次都該狠下心將她帶走,顧什麼忠孝禮儀,管什麼後果嚴重,都該狠心將她帶走!
朱祐樘亦定睛凝著她,數不清的愧疚卡在喉嚨,沉聲道“若是,朕不肯呢?”
李慕兒手稍松,又聽到朱祐樘柔了聲音
“瑩中,從來都是你在努力留在朕的身邊,這次,換朕爭取你。”
李慕兒的手滑落下來。
“銀耳,將她的劍找出來,給朕。”
銀耳猶豫間,就看見朱祐樘的眼神瞥過來“立,刻。”
銀耳再不敢違抗,進房拿出李慕兒的雙劍呈上。
朱祐樘接過,嘴角微微翹了翹,按下那顆紅色瑪瑙。雙劍彈出些許,隱約可見劍脊龍鳳圖案。他抽出龍劍,將劍鞘連著鳳劍扔向李慕兒,並道“龍鳳成雙,我這把是龍劍,你那把是鳳劍。”
李慕兒方接住,他已揮劍攻向馬驄,馬驄早有防備,刀脫鞘飛出,竟也無絲毫顧忌,迅速反擊。
錢福搖頭嘆氣,拉過銀耳退避一邊。牟斌是剛剛才發現原來皇上也喜歡女學士的,正在“驄是不是死定了”和“要不要搬個小板凳觀看他和皇上打架的難得場面”間忐忑。何文鼎把門緊緊關上,閃躲著挪到李慕兒身邊看她。
李慕兒盯著二人,一個穿著正式的飛魚服,一個顯然是換下了袞冕過來的但依舊常服華麗。他們此刻不像與她比劃時那樣不能用內力,所以戰況十分激烈。
馬驄武功高強她知道,可讓她驚訝的是,朱祐樘的招數多變,似集百家所長,居然與馬驄對上數招都不見遜色!
難道他上回是讓著她,故意輸給她的?
何文鼎嘖了聲,拉拉她衣角,道“你還愣著,快叫馬驄住手啊!傷了皇上怎麼辦?”
李慕兒回神,果見馬驄畢竟實戰經驗豐富,片刻已處於上風,忙用衣袖掩住臉喊道“哎呀,我的鼻子!”
兩人慌忙看向她,不約而同收回刀劍跑過來。
李慕兒連連拉住馬驄道“驄哥哥,我想養玉簪花,你能不能給我帶些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