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永巷清冷適合養傷,實是想騙過聰哥哥,借她人之手殺她嗎?
否則為何一直不聞不問?
否則為何銀耳還不叫來蕭敬?
蕭敬,對了,李慕兒欲起身,想想還是躺著裝死算了,便伏在地上告訴皇后:“你且慢些動手,我剛才去請了蕭敬,他來了一切自可分明。”
“什麼你啊我的,今日定要教你知道這宮中規矩,上下尊卑!”德延氣急敗壞地說。
“停手!”
德延一掌將將又要落下,卻聽永巷那頭有人喝止道。
緊接著身旁宮人皆拜倒跪迎,三呼萬歲。
李慕兒打眼看去,只見朱祐樘身邊只跟了蕭敬和銀耳,急步而來。
明明他們已經走得很快,明明永巷就那麼一點路,李慕兒卻覺得時光彷彿慢了下來,隨著他們的腳步一下,一下,遠在天邊……
朱祐樘穿著常服,翼善冠高高在上,盤領窄袖袍子,玉帶齊整,皂靴清爽,似是下朝而來。李慕兒望著他衣前盤著的那條金龍,心中不禁覺得諷刺,他是天下最大的人,卻是她想殺的人,他就這樣朝她走過來,他能左右她的性命,也能左右天下人的性命。他不殺萬氏身邊的人,卻殺了她滿門。他到底安的什麼心?果就為博仁義之名而饒她性命?還是假仁假義借刀殺人?
“皇上!”皇后快步走過去相迎,“你果真識得此人?”
朱祐樘停住腳步,等皇后走至他身前,兩人恍若無人地相擁在一起,而後分開,雙手緊握徐步而行,幾個小動作做得如此自然,李慕兒想那德延太監倒是說的實話,這對年少夫妻果真是伉儷情深,怎麼看都像是一場好戲,她為魚肉,人為刀俎。
“皇后在想什麼呢?”朱祐樘邊行邊講,“之前去往陝西,路途艱險,曾遭刺客埋伏。”
呵,這麼快就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李慕兒心想。
“什麼?!”皇后急忙停步打量上下,“皇上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可有傷著?”
“皇后關心則亂,”朱祐樘展展雙臂,又拉過她同行,“你每日與朕同寢,有無傷著,你會不知?”
“皇上……”皇后的臉羞紅了起來,這一臉紅更是顯得明豔動人,“那這女子是?”
終於,幾人走到了李慕兒面前;終於,這場膩歪的戲總算演完了,李慕兒眯起雙眼,只等宣判。
“是她救了朕。”朱祐樘突然伸出手來,陽光打在他的半邊臉龐。李慕兒看不清,她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模糊了,眼前半弓著腰的人影,一隻手的輪廓,像是做了一場夢,夢裡有人說:“為何每次見你,都是這副狼狽模樣。”
李慕兒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鬼使神差地交到那隻手中,又鬼使神差地說了句:“你的承諾,可還算數呢?”最後鬼使神差地暈了過去。
朱祐樘握著李慕兒的手,感覺到她手指上長年握劍而生的薄繭,心裡發笑。自己是鬼迷心竅了,這繭為殺他而生,這人是為殺他而來。可他不僅留下了她的性命,還將她帶進宮中,蕭敬稟報她有難,又來不及換下朝服徑直過了來。
“皇上說的,是真的嗎?”皇后驚詫地站在一旁,“可,為何不告訴我?”
“她為救我受了重傷,朕不告訴皇后,是怕皇后擔心。她本是宮外庶民,可救命之恩不得不報,便帶回宮中養傷。”朱祐樘早已想好了一套說辭,此刻說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我豈不是錯怪了恩人?”皇后錯愕,“皇上糊塗,怎可將恩人置於這冷宮永巷,豈不虧待?”
“皇后,朕本以為永巷清靜,不會洩露風聲。若是叫朝臣知道朕路遇刺客,又要煩得我耳朵起繭。”朱祐樘搖了搖頭,“此事就到此為止,怪朕沒有與皇后打招呼,是朕不好。”
“是我的錯,不該逞一時意氣,”皇后晃晃朱祐樘的手臂,“皇上可會責怪樂之?”
朱祐樘拍拍皇后的手背,淺淺笑道:“自是不會。”
“那,皇上打算如何安頓她?”
“朕見她有些才氣,就封她做御侍,在朕跟前伺候筆墨文書,皇后覺得如何?”
“只封做御侍?”皇后心中竊喜。
“不然皇后希望朕封她什麼?”朱祐樘反握住她的手。
“皇上,你戲弄樂之……”皇后語帶嬌嗔,“都聽皇上的就是了。”
“樂之,朕答應過的事情必會信守承諾,你當信朕。”
光影斑駁,微風拂面,永巷中,帝后相對而視,宮人們低頭斂笑,旖旎了整片春光。
唯有地上伏著的李慕兒,和她身旁一直不安打量著她的銀耳,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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