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一下,便是從早下到晚了,沒個消停的時候。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外頭鬧哄哄的,瓢潑大雨傾瀉而下,這個時候,人們幾乎都是待在家裡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雨幕遮擋了遠處的天地,混著血水往外流。
“阿孃,他們在看什麼?”
小寶珠抬頭看向前方,那裡圍滿了人,偶爾還能聽見孩子的哭聲。
“娘,娘……求求你們,誰來救救我娘?”
雨水沖刷著地面的血跡,透過指指點點的人群,陸晚看到了那豐腴且貌美的婦人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扔在了地上。
“咦,阿孃,那不是朱明禾她爹養的那個外室嗎?”
那女人散亂著頭髮,衣裳都被人給扒開了,圍觀的人群男女老少都有,女人們則是捂著自家男人的眼睛,小孩子們發出嘲弄羞恥的聲音來。
對那外室,多是不恥。
“這蕩婦還真是風騷,瞧這模樣,哪個男人不喜歡,怪不得能讓朱家那口子跟她在外頭都生了兩個小雜種呢!”
“我呸!”
“下賤的小娼婦,自己不要臉去勾引有婦之夫,如今被人打了丟出來,死了也是活該的。”
“就是,這做人外室那就是丟了祖宗的臉,便是嫁給尋常漢子,做個正頭娘子那也比給人當外室強。”
“你們懂什麼,朱家有錢,馬安仁每個月都拿了朱家的錢給她用,一個月少說一二十兩呢,尋常人家哪兒能有這麼多錢用?”
一個月一二十兩,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
聽說朱娘子查賬,查到了自家賬簿上好多虧空假賬,這才發現馬安仁每個月偷拿了家中不少錢財。
包括原先繡坊的營收,他也盤算過主意。
從朱家得到的錢,馬安仁全拿去貼補那外室了,若是朱家得了什麼稀罕物件兒,他也是偷摸拿去給了外室,就更別說尋常那些吃的了。
那外室吃的用的,無一不是從朱家得來的。
馬安仁將她養得好,氣血足,身材豐腴,便是生了兩個孩子也不見絲毫頹靡之氣。
陸晚站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心中毫無波瀾,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太過於性情寡淡,覺得就算是把人活活打死在她面前,她都不會有絲毫的憐憫仁慈。
一個人怎麼可以無動於衷到這種地步呢?
“阿孃,那是別家的事兒,與咱們沒關係,與其尋求別人的幫助,不如自己想想辦法,把人送到藥堂去,說不定還能活呢。”
小寶珠一句話,便讓陸晚醍醐灌頂了。
是啊,那是別家的事情,人不是她打的,也不是因她而打,關她什麼事兒?
可若是人去了藥堂治病救命,那就與她有關了。
她是個大夫,治病救人乃天職所在。
“你們可都瞧好了,這就是那狐媚子勾引男人的下場,你們誰要是敢幫著狐媚子,便是同我們朱家作對!”
朱家還派了婆子來盯著,誰要是敢幫,那就連著一起打。
朱家雖然算不上正派的大戶,但在縣城裡也算是有家底的,比尋常人家有錢的多。
有錢,那拳頭就硬。
沒錢,再硬的拳頭都不行。
便是憐惜這麼貌美的娘子被人打成那樣,還扒了衣裳,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來,惹得那些男人眼熱。
朱娘子是個心狠的人,女子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扒了衣裳,便是丟了清白性命。
古代的貞潔,比性命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