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子!”
“女子生來命便是如此,你若不如此,拿什麼去養活你的兒子,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女兒生下來便是賠錢貨,她們遲早是要嫁人的,你還得貼了嫁妝錢,倒不如早早將她賣了出去,讓她去給你掙錢,你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能明白?”
慧娘滿心絕望,她甚至覺得,不如一死了之。
可是她死了,她的女兒就沒人保護了。
外頭蹲在地上燒火煮番薯的小姑娘只默默撥弄著面前的柴火,明亮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照進了她的眼睛裡。
彷彿對於這樣的爭吵,孩子們早就司空見慣了。
“可……可那也是你的親孫女啊……”
“娘,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
慧娘泣不成聲,她崩潰地蹲在地上,捂臉痛哭:“我已經變成這樣了,你為什麼還要讓我的女兒也變成我這樣?”
“那你就去找陸晚,她能救你,但她不會救你,你要是個有本事的,就讓她救你,救你女兒!”
“你要是沒本事,陳家把你打死了,把你女兒帶走了,那也是你活該!”
對於慧娘,鄭淑蘭似乎沒有半點兒心軟。
慧娘哭也哭了,崩潰也崩潰過了,最後發現什麼用都沒有,娘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心硬,對她如此,對她的孩子也是如此。
可就算是娘罵她,她也還得是恭恭敬敬將吃食都送到娘面前去。
“娘,吃點兒吧,明天……明天我就去茶莊幹活兒,大表姐說了,在周老闆那裡,可以提前預支一點兒工錢。”
“這裡房子的租期有一個月,我努力幹,爭取下個月咱自己租房子吧。”
慧娘說得容易,可也深知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在這縣城裡,便是這樣兩間屋子帶一個院子的租金,一個月都得要一兩銀子。
她一個月的工錢都沒有這麼多。
“娘。”
慧娘出去後,抬眼瞧見了門口的人,是陸晚。
她的女兒正站在陸晚面前,似在同她說些什麼,瞧她出來,陸晚神色冷淡。
“你們的戶籍文書,賣去了何處?”
幽深且偏僻的小巷子,似乎連外頭的陽光都照射不進來。
明明是酷暑的天兒,慧娘卻覺得渾身都冷透了,彷彿連身上的血液都一併凝固了。
大表姐果然什麼都知道。
怪不得不願意幫她們,原來是早就知道了她們這一家子都是逃奴的身份。
瞧慧娘不說話,陸晚又問:“你們是逃奴,身為逃奴,就算是被主家打死,那也是活該的。”
“張惠蘭,你還不說實話嗎?”
她來了有一會兒了,剛剛鄭淑蘭對慧孃的辱罵,她全都聽了什麼。
慧娘看著陸晚,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得,捂著臉,背靠著牆,無力地滑落了下去,跌坐在地上痛哭。
“大表姐,我不敢再奢求你幫我,我只是逃離那個吃人的地方,娘……娘從小讓我去給陳家做了童養媳,如今還要把我女兒賣了一併給陳家做童養媳……”
那陳家村,全村上下都沒有一個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