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第一次當父母,很多時候,做父母的經驗,來源於自身曾經所受過的教育。
文秀岫的母親錯了嗎?
還是說,曾經的教育方式錯了?
在文秀岫母親激動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季幼青腦海裡恍惚了一瞬。
“你這麼大聲做什麼?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你還不信,是想要再看著你女兒死一次?”陳爾厲聲道。
同時,也把季幼青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收斂腦海裡翻湧的思緒,對文母道:“經歷不同,每個人對同樣語言的承受能力也不同。在那件事之前,我相信你的教育方式與如今並無太大差別,但是為什麼在那之前,這種教育方式,對文秀岫的影響並不大?而在那件事之後,為什麼就產生了這麼嚴重的影響?”
中年婦女冷靜了下來,在季幼青的聲音裡,她的臉色越發的慘白。
“因為,那件事是她心口的傷。她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只能放任傷口自行癒合,但裡面都是腐肉。而你在之後的教育中,為了防止她行差踏錯,往往會不斷的重提這件事,你以為你在提醒她不要重蹈覆轍,但實際上這就是在用刀子在重複戳她的傷口。你是她最信任的人,是她的血脈親人,你恐怕無法想象,你的一句話,在她心中會有多大的份量。她渴望得到的安慰,你沒有給她,反而多次的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怎麼可能不崩潰?”
季幼青說完這一大段話後,便沉默下來,留給文母自行思考。
陳爾的眸光在兩人臉上來回移動,趁機道:“季老師是心理老師。你知道為什麼現在國家那麼重視青少年的心理問題嗎?為什麼要在學校裡,設定了心理老師的職位嗎?就是說明,這是有必要的。今天我們來,不是為了指責你,而是為了幫助文秀岫,你身為她的母親,難道不希望她走出陰影,像別的孩子那樣健康的成長?有一句話,你應該也曾聽過,現在的健康,不僅僅是身體的健康,還有心理上的健康。”
文秀岫的母親,沉默了良久後,才小聲的道:“秀兒自殺,真的和我有關?”
陳爾看向季幼青。
季幼青默默吐出一口濁氣,聲音變得柔和了些,“你只是不知道她會這樣做,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陳爾眉梢一挑,似乎有些意外季幼青的回答。
文秀岫的母親,卻如同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看到水源一般,眼中閃爍著期盼的光芒看向季幼青,“老師,你說要怎麼做才能幫秀。”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季幼青從她眼中,看到了信任的情緒。
今日之行,進行到此,著實的讓季幼青從心裡鬆了口氣。心理治療中,諮詢師、被治療者,父母三者關係缺一不可。
尤其是父母這一方,直接關係到被治療者恢復的狀況與進度。
文秀岫的母親如果能全力配合,在解決文秀岫的心理問題上,季幼青有著極大的自信。
“我希望,你首先不要再在言語上刺激她。那件事你可以提,但是卻要準確的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與她無關,是那個男人的錯。之前你說過的那些話,是你錯了。她沒有錯,她可以像同齡女生那樣穿好看的裙子,打扮自己。也可以正常的和異性接觸。不過,心理治療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具體每一步該怎麼做,我會慢慢告訴你……”
……
從文秀岫家離開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很久。
這一場談話,總體來說,還算順利。文秀岫的母親,也沒有忙著回去工作,而是請了假,按照季幼青的吩咐,準備好文秀岫喜歡的食物,去醫院陪伴她。
只不過,這一次的陪伴,是治療的開始。不再是讓文秀岫感到恐懼的陪伴,而是她期待的母親呵護。